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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还以为他在神游,但从摩西这句阴阳怪气的打招呼看,这条美人鱼并不是真的没注意林那边的动静。

    “摩西先生,”珍珠表面上的林感到无奈,“用完我后,就不用敬着我了,是吗?”

    “你拿到梦的力量了,我对你来说也没用了吧?”摩西挥挥手,确定林有没有受伤后,他就收回了打量目光,道,“走远点,何必在这里打扰将死之人。”

    林沉默了片刻,才复述摩西的话。

    “将死之人……吗?”

    “怎么?我不是?”摩西反问。

    林没有就这个话题和他继续讨论,而是道:“我和吹螺者的最后交谈里,祂说到了你。”

    摩西没有回头,林只听到他口中叹息地说出一个名字。

    “玛莉帝斯……”

    这是吹螺者的真名?林思索,接着道:“所以,摩西先生,你愿不愿意来当我的祭司?”

    满脸回忆的摩西顿住,接着哈了一声。

    他猛地跳起来,不爽地走到林所在的珍珠面前,作势要将珍珠连带上面小小的镜中瞳弹走。

    当然,这美人鱼对神还是有少许尊敬的,他没有真的弹。

    “喂,”蹲下的摩西道,“你已经拿到梦的力量,所以你应该看得出来。

    “你看得出来,我不是真正的摩西·古比,而是主在祂这个梦里,创造出的摩西·古比吧?”

    第47章

    吹螺者死后,摩西·古比为什么能在吹螺者的遗梦里活九百多年?

    当然是因为活了九百年的根本不是摩西·古比。

    如今的摩西·古比,本质和刚才消散于黑暗中的珊瑚,海葵,枯萎的海藻,铺满沙滩的砂砾……他本质和这些梦中虚构的事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梦中的一个虚影,是吹螺者对真正摩西·古比的回忆。

    他其实不该有现在这样清晰的思考能力,但他确实拥有。

    为什么呢?

    “玛莉帝斯最后的这个梦做得太久了,”干脆在林旁边盘腿坐下,蓝卷发的美人鱼用手支着额头,放空的眼睛低垂,陷入回忆中,“原本的我,只是一日一日坐在礁石上,为祂唱歌而已。”

    问题在于,吹螺者仅剩的这抹残念也知道,摩西·古比不是一个能长久呆在某个地方不动的人。

    所以在祂潜意识的控制下,摩西会离开礁石去海中游泳,会无聊地用石头敲打贝壳,来一首节奏激烈的打击乐。他还会去观察海葵的交配,盯着珊瑚虫繁殖,然后举起一个藏着梦的海螺,耳鳍与螺口相贴,偷听梦里在说什么。

    听到不理解或者叫人激愤的地方,他还会骂脏话呢!

    毕竟曾经的摩西·古比,就是这样一个人。

    吹螺者在这个梦里赋予了摩西太多行动力,即便这片海洋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辽阔,祂依然努力为摩西营造了并不单调的生活。只是一抹虚影的摩西享用着这些,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摩西道,“当时我对自己这么说。”

    摩西·古比已经死了,吹螺者不堪重负,被内心的痛苦压垮——当然也有银月少女下黑手的原因——选择自杀后,这位梦神的使徒,是梦神死亡的第一发现人。

    他收敛了吹螺者留下的尸骸,也就是那只海螺,然后毅然决然追随吹螺者而去。

    海螺后来是怎么被人发现,中间又是怎么引发一系列争斗,最后主体被审判庭得到封印,碎片落到银月少女手中,等等事情,摩西是不知道的。

    当时,他只是想起,又或者说,他从因痛苦而沉眠,无法控制力量的吹螺者残念那里,得到“他”已死亡的记忆,整个幻影都清醒了过来。

    摩西·古比死在吹螺者之后。

    但吹螺者有残念留下,只是凡人的摩西·古比,死去就是死去了。

    他的灵会在敲钟霜鸦净化的雪原中冻结,净化,消散,而刚死去的吹螺者没有能力截下他。

    吹螺者的残念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在这个梦中中创造了一个每天快快乐乐唱歌,快快乐乐对着贝壳骂街的摩西?

    清醒过来的摩西,又要如何保持过去什么也不知道的快快乐乐呢?

    他不是真正的摩西·古比,他所拥有的记忆,只是吹螺者对他的记忆,以及吹螺者希望他拥有的记忆。他的自我构建在虚无上,但他依然……他依然……

    他依然如此坚定的,信仰着祂。

    这份信仰,无可动摇。

    “所以你要这么一个不信仰你的祭司干什么?”摩西嘲道,“可不要妄想能改变我的信仰,说不定那是我作为梦中人物的基本设定呢。”

    你是无法自己进行ooc的纸片人,除非作者脑抽是吧?林默默点头,他懂的。

    林摆出条件:“我对信仰没什么需求。”

    摩西:“哈,我说你怎么还是种子,说大话小心发育不良啊。”

    林诚恳道:“你看,我连信仰有什么用都不知道。说实话,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祭司,而是一个能教授我神明学的老师。”

    这个老师要了解诸神间的密辛,能为林讲解新历之前的历史;他还需要有对抗审判庭的经验,可以指导林如何在审判官们眼前隐瞒自己;同时他至少得具备一点朴素的正义感,因为林和那些搞血腥献祭的邪神也不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