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迷途》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1) beforeimetyou,ineverknewwhatitwasliketolookatsomeoneandsmilefornoreason. - 车子驶进校园,环顾四周见过却又陌生的场景,我心脏突然跳得比平常快些。 虽然几个月前来过这里,但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跟当初不太一样了。 我要上大学了,这次终于能好好待在一间大学里,好好享受未来四年的大学生生活。绕了好大一个圈,我终于可以进到喜欢的学校,就读喜欢的科系。 爸爸顺着学长姊的指挥,把车开到宿舍前的位置,将行李卸下后,有些志工学长姊帮忙把行李带入寝室。 5115是我的房号,这个数字,很有可能决定我未来四年的命运。 爸爸和姊姊先把车开到学校的停车场,妈妈陪我一起进到寝室,像去年一样,妈妈开始检查寝室内的所有设备。 我从行李箱中找到抹布,将所有柜子和床擦拭过后,将行李箱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摆进柜子。这个动作对我而言不算太陌生,毕竟大约一年前,同样的戏码也在上演,只不过地点不同,心情更是完全不一样。 将东西摆好,看向另一个寝位,室友还没来,不知道是怎样的人? 我和妈妈一起离开宿舍,这时姊姊走了过来。她看了看四周,笑着对我说:「这学校,感觉环境真不错!」 我点点头,我深信,这个决定是好的。 「这次要乖乖读完,知道吗?钱不够要讲,别让自己饿肚子,想吃什么就买,想回家就回家,不要想说要省车钱。」妈眼里是满满的不放心,嘴上讲着从几个月前就一直讲到现在的事。 「我知道啦,就说我会守信用啊。」我撇嘴,同时感到一阵鼻酸。 有些事情需要勇气放手一搏,而那种事情,通常有一次就够了。 「呵,妈,你放心,小双去年就离家过啦,她适应的很好,而且小双这几个月长大不少。」姐在一旁说,还边对我眨眨眼。 「谁知道有没有被欺负呢。」妈妈皱起眉头。 「妈,我真的没有被欺负啦。」我赶紧摆摆手,不希望让她更加担心。 那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我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好啦,有什么事情一定都要讲,不要憋心里,知道吗?」 「知道了。」妈常常什么事情都会重复交代,更显得她有多关心我。 「呵呵,小双,你这样不知道的人就会以为我大你三岁了啦。」姐姐搭着我的肩膀说。 「谁会以为啊?我们不说,人家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妹妹呢。」我手也搭上姊姊的肩膀。 「也是,看我多会保养皮肤。」姐姐说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看向她,她的皮肤真的保养得很好,不像我有一堆粉刺偶尔还会冒痘痘。 「哈哈,是因为我比你高好不好。」我撇嘴。 「哼,臭小双。」姐姐作势要捏我的脸。 「都几岁了,还这样斗嘴。」妈妈笑着,「好啦,你爸明天还要上班,我们要先回去了。」 「好。」我点点头,一股不捨涌上心头。 几个月前的心情是满满的期待,到了这几天,变成满满的不捨和焦虑。 「跟你爸说说话吧。」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头,走向爸,深吸一口气开口,「爸。」 爸转过来看着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这次要好好读完,别再反悔了。」 「一定会。」我坚决的点头,向他保证,也向自己承诺。 「钱不够要讲。」 「知道了。」我说,好想哭的说。我跟爸冷战了好久,终于才又讲话。 和他们拥抱过后,目送他们开车离开,回到空荡的两人宿舍。 另一个室友还没有搬进来,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想到这里,我觉得很紧张。 妈妈叫我填两人房,她说两人房跟四人房的感觉不同,至少不需要一次面对三个个性不同的人,也许我会比较能接受和适应。 我躺在床上,滑开手机后,马上播电话给牧佳慈。 「喂,你都忙完啦?」她一接起电话,劈头就说,她的声音让我的心情平静不少。 「是呀,我家人回台中了,现在宿舍只有我。」 「室友还没去吗?」 「对啊,希望室友不要是怪人,能好好相处就好了。」希望就算不能当朋友,也能和平相处。 「不会啦,你祈祷那么久了,而且怪人其实也没那么多。喏,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特别的感觉?」被牧佳慈这么一问,我呆了几秒,却想不出要是什么感觉。 「要当第二次新生了呀。」 「就一样要新生训练和开学典礼呀,大概会很无聊吧。」 「然后你变成学妹了。」牧佳慈轻轻笑着。 「喔,你一定要提这个吗?」这点大概是我最介意的小事了。 「我要问的感觉就是这个。」牧佳慈现在讲话的语气,我脑海完全能想像她现在的表情。 我齁了一声。 「说真的,双允,你没后悔吧?」牧佳慈语气一转。 「没有。」我说,很坚决的说。 「还好没有。」顿了一顿,牧佳慈又说:「既然是因为他,这次就好好把握吧。」 「谁?」我明知故问,还忽然一阵紧张。 「呵,还要我讲出名字喔?就张哲煦啊。」 「不完全是因为他啦,就……我真的有比过学校资源啊,而且你知道这里是我的第一志愿嘛。」我讲的心虚,我原本的第一志愿根本不是这边。 「呵呵。」牧佳慈在电话另一头笑出声,她太明白我的口是心非,也明白我一直以来有多在乎张哲煦。 「齁,好啦,算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他啦。」其实是很大的一部分。 「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耶。」 「什么?你应该没有在讽刺我吧?」牧佳慈之前只会说我很傻而已啊,今天怎么连厉害这个词都跑出来了。 「傻瓜,我讽刺你干么?我是觉得你能喜欢一个几乎说不上认识的人四年很厉害。」 我在电话这端默默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 「不如这样,我帮你要电话,然后你现在又有地利之便,比起以前更有机会了吧?」这不是第一次,牧佳慈试着帮我拉近与张哲煦的距离。 我沉默了几秒,低声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说不定他早就放弃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我都可以不放弃了,他说不定也可以。 「好啦,别叹气了,要用好心情迎接大学新生活。」牧佳慈笑着,「期待很久了,不是吗?」 「佳慈啊,你觉得他脑海会有印象有我这个人吗?」 「这个嘛……等你自己问他吧,我等等要去阿嬤家了,先这样喔,再联络。」 「好,掰掰。」 其实我自己心里有答案了。 他不会知道有我这个人,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同班也不认识,而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她。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2) 住学校宿舍有一点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些住宿规定。 虽然真的很想搬出去住,但北上读书已经花了家里很多钱,我实在是没办法在有宿舍保障的情况下还说要搬出去住。 宿舍的学姊将我们集合到宿舍一楼广场,讲了一些住宿规定,才放我们回房间。 直到现在,我那个室友都还没有出现,她越晚出现,就越让我紧张。 「嗨。」在要上楼的时候,有人发出声响,我不确定是不是在喊我,还是回过头。 一个剪着齐瀏海留着长直发的女生,正看着我,露出一个笑,「你是5115寝的,对吧?」 「嗯、对,你也是115的吗?」我打量了她一下后开口。 外表看起来挺乾净的,卫生习惯应该不会太差吧? 「噢,我不是,但跟你同寝的人没有要来读了。」她微微耸肩。 「没、没有要来读了?」这是什么情形? 「是呀,好像要重考吧。」 「真的假的?」 「我叫田清媛,是你隔壁116寝的,跟你同科系。」她向我点头,接着走到我旁边,我们并肩上楼。 「我叫穆双允。」 「跟你说喔,跟我同寝的人好像是别系的,听说也没有要来读了。」 「真的假的?」这已经是我这么短时间内第二次说出真的假的,因为我实在太惊讶了。 「我刚刚去问了一下,好像前几天有打电话给学校说没有要读了。」 「也太扯了吧,宿舍有排她们就表示她们有把毕业证书寄来吧?」我扯了扯嘴角。 「是呀,虽然我们学校可能不是第一志愿,但能考上对我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呢。」 是呀,这费了我好大的力气,让我用尽全力,才能来到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遇到你。 「你是哪里人呀?」她继续说。 「台中。」 「我住新竹,这样你回家要比我久呢。」 「对啊,但我可能一个月回家一次吧。」 「好久喔,我一开始可能会每个礼拜回家,说不定晚上还会偷哭呢!」 我莞尔一笑,想起去年自己也是每到放假就跑回家,虽然那段日子没有很长,但对我而言也算是很特别的体验。 「但是等跟同学混熟后可能就不会那么常回家了啦。」田清媛眨眨眼又说:「我姊也在台中读书呢,有机会的话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喔。」 「好呀。」 「嗯……那个啊。」田清媛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开口,「如果我说我想搬去你那一寝,你会介意吗?」 「咦?」听到她的问题我感到讶异。 「如果你不想也没关係啦,我只是想说之后一定会有其他人住进来,既然已经先认识你了,想跟你住同一间。」田清媛惊慌的摆摆手,她可能以为我会拒绝她。 「可以呀。」我点头,她说的有道理,至少对她的第一印象不算差,跟她一起住应该也还好。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那我去跟办理的人讲一下!」田清媛看起来很开心,还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跑往一楼。 也许是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大学当新生了,今天的一切只有例行公事的感觉,没有特别紧张或期待。 想起去年,刚入住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一开始大家习惯不相同,每个人都很客气,结果多相处一阵子那些差异慢慢浮上檯面,跟室友相处让我快窒息,让我想要逃离那种氛围。不过那并不是让我重考的主要原因。 我想我跟田清媛生活习惯一定有差异,之后的我们能不能继续当朋友,也只能慢慢看下去。 我回到房间,传了一封讯息给牧佳慈。 「我的室友不来了,好像要重考吧,不过有另一个同系的同学要搬来我这寝。」 「呵呵,该不会是因为你重考过,所以跟你住的『学妹』马上就要重考吧。」牧佳慈这几天特别爱噹我。 「喂。」 「闹你的,室友看起来怎样?」 「目前看不出来,慢慢观察吧。」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我放下手机打开门,田清媛站在门口,「那个,我刚刚去问了,她说我今天晚上就可以搬了,我现在搬会吵到你吗?」 「不会呀,我帮你吧。」 「真的吗?谢谢你!」她露出了很开心的笑,我跟她一起走出寝室。 田清媛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很开朗的女生,看起来很直接不会玩小手段。虽然这不一定准确,但至少目前这让我觉得跟她相处很安全。 她带的东西没有很多,一起搬个两趟就把东西都搬完了。 「谢谢你啊,双允,有你帮忙快很多呢。」我们一起搬完后,回到寝室,她边整理着她的东西,我也将早上随便放置的东西好好整理。 「不客气。」 「明天要新生训练呢,然后这礼拜好像就要抽直属了,好期待呀!」 「是呀。」 想起去年抽直属的时候抽到一个学姐,但是还没来得及参加直属聚会,我就离校了,是非常短暂的缘分呢。 「你对大学有什么期待或是有什么目标吗?」田清媛跨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就,好好读毕业吧。」想了想后我回答。 「就这样?」田清媛可能觉得我的回答很无趣吧。 「是呀。」因为我可是要花五年才能读完大学呢。 「不会想交个男朋友之类的吗?或是玩社团?」 「有机会的话。」我想起张哲煦的笑容,很清晰很明亮很有感染力。 「一定会有机会的啦。」田清媛向我眨眨眼。 我跟田清媛又聊了好多,才停止话题,准备睡觉。也许这是两个人一寝的好处,聊起天不会人多口杂。 我趴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照片,张哲煦的照片。 这是他高中时候的毕业照,相片的角,因为时间的关係,变得不那么锐利。看着他的照片,我才发现,我真的好久没看到他了。 今年寒假暑假我一直期待他回台中,期待着也许我会某天在街上遇到他。但也许对两个没有缘份的人来说,世界再小也碰不了面。 这几天会不会看到他呢?他会不会看到我后觉得有些眼熟呢?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3) 时隔一年,现在的我,又再参加开学典礼了。 我早忘了去年那间学校的开学典礼内容是什么,只知道今年开学典礼上的致词很无聊。但是,我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所以我必须珍惜现在经歷的每一刻。 一旁的田清媛被台上致词的人催眠到打盹,头还轻轻的靠在我的肩膀。 看着她睡觉的侧脸,我真心的希望,能跟她成为好朋友,就算不能好到交心,至少也不要交恶。 中午,几个系上的学长姊带我们去学生餐厅用餐,我一直在留意周遭的人,但我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张哲煦。 两天的新生训练很快落幕,马上迎接的是新生训练排的最后一个活动,抽直属。 「双允,你希望抽到学长还是学姊?」田清媛很兴奋的问我。 「都好。」 「呵呵,不会有特别想的吗?我比较想抽到学姊,希望跟我姊一样好,不过如果是学长的话希望是帅哥。」 我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不管直属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下我可以在这里,见到好久不见的他。 学长姊在穿堂摆了许多物品,要我们从中挑选。而那个物品代表着自己的直属,也决定自己在这四年会被好好照顾或是被放生。 等我挤过人群走到穿堂,剩下能选的东西已经不多,我注意到一把离我不远的钥匙和我机车的很像,便走过去捡了起来,上面黏着一张蓝色便利贴。便利贴上只有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名字,也没有性别。 接着,在学姊的引导下,眾人纷纷去排队,让学姊登记自己的名字。她并没有告诉我我的直属是谁,而是把纸条抽去后将钥匙贴上另一张空白的便利贴拿给我。 「现在大家就在原地不要动,等直属学长姊去找你们喔!」带头的学姊朝我们喊。 接着便有一些学长姊开始和同学相认,我环顾四週,仍旧没有看到张哲煦。 该不会张哲煦已经没有读这了吧?这念头闪过,让我很失落。 干么要难过?穆双允,你是为了自己重考,不是为了他,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你到底在哪里? 我注意到田清媛的直属,是一个学姊,长得满漂亮的,她们马上就很热络的聊了起来。 如果我没重考,现在也大二了吧?也差不多要抽直属了吧?我脑海继续跑过很多想法,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否定自己重考的选择。我相信,这选择是好的,会带我走向一条不错的道路。 几乎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直属,开始互相介绍了,只有我还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会不会跟去年一样,我的直属也没空来找我呢?那会有人来通知我吧? 「穆双允。」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 我整个人僵直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回过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 「穆双允。」他强而有力的声音又传来一遍,讲话的速度并不快,清楚的敲动我的耳膜。 我觉得我快疯了。是他,是张哲煦。他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继续打量他手上拿的橘色便条纸。 「怎、怎么了吗?」我因为紧张,开始结巴。 「学妹,我是你直属学长。」他终于抬头看我了,我好紧张,那个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但我依然好想念的笑就在眼前。 他换发型了,他的肤色一样是那个很好看的小麦色。 「你、你好。」我握拳,觉得里头都是汗。 「不用那么客气。」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和不解,我心脏快跳出来了。 我才不是客气,是紧张。 「你哪里人?」 「台、台中。」完蛋了,我每句话都结巴。 「你很紧张?」他发现了。 「没、没有呀。」 天啊啊啊!蠢死了!穆双允!你在干么啊! 他用有些怀疑的眼光看了我,我把头低下,然后我们都陷入沉默。 「对了。」他又开口,我抬头看他,「你的直属,只有我。」 「什、什么意思?」只有张哲煦?不是本来就这样吗?不然我会有两个直属吗? 「大四学长暑假出车祸走了,大三学姊转学了。」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但这也太巧了吧。 「那、你应该不会走吧?」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而言很重要。 「哈,你真好笑。」他眼睛瞇了起来,「我没事为什么要走?」 「噢,好,对不起。」我好蠢……但至少,这样我就确定,你不会走了对吧? 「忘记和你说我的名字了,我叫张哲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呀。他果然完全不认得我呢,也是嘛,谁会认得陌生人啊?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选课的事或其他事都可以。」 「好,谢谢。」 「手机给我一下。」我愣了一下,将手机萤幕解开递过去,张哲煦在上面按了按又还给我,「号码输进去了。」 「好。」我点点头,接过手机的手因为紧张还微微发颤。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4) 「哲煦!为什么你抽到学妹!」一个很高大的男生朝我们走来,他一走近张哲煦就搭上张哲煦的肩膀,他比张哲煦高了快半个头。 「你抽到学弟?」张哲煦侧头问他。 「是呀,而且我问他要不要加入系篮,他竟然说他不会打篮球,超没意思。」 「我替你学弟感到悲哀。」张哲煦呵的一声,笑了。 「喂!不要这样子啦,还是我跟你换?反正你不是说你不介意是学妹或学弟不是吗?」 听到那个男生讲的话,我傻住了,在内心无限吶喊不!但我却不敢反应出来。 张哲煦转转眼睛看着我,我超怕他会点头说好,然后我跟他的直属缘分就只有五分鐘。 虽然,我本来就只抱着来这里能像以前那样远远看着张哲煦就好的期待,但如果能当他的直属,我才不想拱手让人。 噹的一声,我手上的钥匙掉到了地上,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赶快蹲到地上把钥匙捡起。 「你看,你把我的学妹吓成这样。」我才刚站好,就听到张哲煦这么说,但他眼睛却是盯着我。 他刚刚是说「我的学妹」是吧?如果是的话,我和另一个男生应该不会被用来交易了吧? 「喂,我哪有那么恐怖。」那个男生一脸无辜,然后转了过来,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对我说:「学妹,我成绩比他好,我有超多笔记和考古可以送你,当然,是直属限定。」 我只能哑口无言的看着他,他向我眨眨眼,「我叫白松,要不要当我的直属学妹呀?」 「无耻。」我听到一旁的张哲煦这么说。 「反正你不是很不喜欢女生吗?」白松推了推张哲煦,不断恳求。 张哲煦很不喜欢女生?他怎么可能很不喜欢女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张哲煦把手伸向我,我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他开口,「钥匙。」 我赶紧把钥匙放上去,一方面观察他表情,很怕他最后会跟白松成交。 「如何?怎样?要不要换?我请你一个月的午餐?」白松开始开条件,用他以为很小声但却有些大声的音量在张哲煦耳边说。 「学妹,你觉得呢?」结果张哲煦突然问我。 我要怎么回答?不要,我就是要当你直属?随便?还是回答什么? 「学长不会亏待你的。」我听到白松这么说。 我们三个就这样,沉默的对峙,白松不断向我挤眉弄眼,张哲煦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只能紧张的握紧拳头,里面都是手汗。 「走啦,去打球。」我听到张哲煦转头这么对白松说,他打破了沉默。 这样,我应该还是张哲煦的直属吧?他应该没有要答应白松吧? 「不然,我们来比赛?赢了就跟我换?」我听到白松这么问。 「你干么非要学妹不可?」张哲煦皱眉。 「反正你不是非要不可,我是,所以朋友嘛,成全一下。」白松用手肘轻撞张哲煦的手。 张哲煦又陷入沉默,我觉得我快被他们的对话搞到崩溃了,我人还在这里,你们从刚刚就这样一直谈交易,真的很奇怪。 我偷偷打量张哲煦,他应该不会答应吧? 「不要。」张哲煦的答覆让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为什么?」 「因为是学妹选我的,这样换掉很没礼貌。」 听到张哲煦的话,我心跳又开始加速。 「可是我们跟她讲,她同意就没关係啦。」白松仍旧不死心。 我觉得超级有关係!而且我才不可能会同意!我在内心吶喊,从头到尾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她就偏偏选中我的钥匙,不是你的,所以她自己早就决定好了。」 「说不定是只剩你的钥匙。」 「一样。」张哲煦耸肩,突然伸手拍拍我,我全身震了一下,很像触电的感觉,他语气温和,「我不会跟他换,不要吓成这样。」 很明显吗?张哲煦看出来了? 「真伤人。」白松叹了一口气,对我扯出一个苦笑,「学妹,虽然当不成直属,但有需要还是可以找我帮忙。」 「……好,谢谢。」我终于讲话了。 「我们去打球啦,掰。」张哲煦这么对我说,然后和白松一前一后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激动得有些想掉泪,虽然我不能完全明白这种情绪是为了什么。 我一直怀抱着满满的期待,能再看到你,却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情势打到照面。但这样好好,我更有机会,能靠自己认识你。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5) 张哲煦的背影,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天。 那天是东文高中的新生训练,要进行新生训练的游戏,分班名单却还没公佈,全部的人依规定在礼堂集合。 第一次看到张哲煦,是看到他的背影。也许是因为他把头发染成褐色的,站在人群中特别引人注目,他在人群中移动,向有些穿着跟他同样制服的人招呼寒暄后,继续往礼堂的角落走去,那里站着一个穿着跟他同校制服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镜。 这时,他终于转了过来,和那个女孩一起靠着角落的桌子,他边拉身上的制服,边跟那个女生讲话。 距离有些远,我没办法将他的五官看得很清楚,但他给人一种很开朗的感觉, 而且是很有感染力的那种,让人觉得温暖。 他皮肤有些黑,是很健康好看的那种肤色,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跟他讲话的时候,并不像他总掛着笑,大概是个面瘫吧?倒是他一下笑得很开心,一下又拉了拉制服。 那时候我完全没意识到,我从进入活动中心后,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视线一直追着他移动。 「双允,发什么呆?」耳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愣了一下回过头,牧佳慈掛着笑看着我。 「没有呀。」 「隔了三年我们又同校了,真希望能同班。」 「对呀!」 我跟牧佳慈是国小同学,国中虽然不同校,却一直有保持联络,所以并没有生疏的感觉,和她同校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又开心。 「好啦,老实招来,你刚刚一直盯着张哲煦看,怎么了吗?」牧佳慈小声的在我耳边说。 「张哲煦?」原来他叫张哲煦。 这时我才注意到牧佳慈身上的制服,跟张哲煦的一样,原来他跟牧佳慈一样也是从东文国中部直升高中部的。 「不是他吗?那是在看谁?」 「就是现在站在戴眼镜女生旁边的那个褐色头发的男生。」我压低声音。 「哦,那就是张哲煦没错啦。」牧佳慈瞇起眼睛,看向张哲煦的方向。 「张哲煦。」我默默的低唸了一次他的名字,觉得很好听。 「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牧佳慈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一脸纳闷。 「就……觉得他有一种……魅力吧?」我自己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 「表面有,内在不见得。」结果牧佳慈耸肩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 「为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对张哲煦那么有兴趣?」牧佳慈没有回答我,反倒是丢了一个问题给我。 被她这么一问,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是第一眼就注意他,只是有些好奇,这样应该不算一见钟情吧? 「他啊,很爱到处认识别班的女生,也许过没多久,你们也会认识,到时候你应该就不会对他那么感兴趣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反感呢。」 「是吗?」我仍盯着他,他一直笑嘻嘻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表情则是很一般,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 「那个女生应该不是他女朋友吧?」脑海一有这个想法,我脱口而出。 「蛤?」牧佳慈诧异的看着我,接着摇摇头,「你想太多了啦,他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见牧佳慈如此肯定,我觉得疑惑,难道她认识他们两个? 「唐安宜应该不是张哲煦喜欢的类型吧?」牧佳慈说完,用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下,「总之,你到时候就会知道,张哲煦是怎样的人了。」 分班结果出来了,我跟牧佳慈如愿的同班,张哲煦在我们隔壁班。 据牧佳慈所说,张哲煦很喜欢到处认识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但他都没有和她们交往。 「那听起来很正常啊。」我不解的反驳,难道喜欢认识异性就没有内在魅力了吗?那这样应该很多人也没有不是吗? 「可是你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女很容易动心吗?因为他一些根本只是随口说说的话就开始在意他、喜欢他,结果他又转移目标,开始逗其他女生了。」牧佳慈的语气显然是很看不惯张哲煦。 「但他没说过喜欢她们,不是吗?」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直帮张哲煦辩驳。 「哦,天!」牧佳慈翻了我一个白眼,「也许该让你自己见识,你才会知道,我不是当事人,亲眼目睹都觉得那种感觉很糟了。」 如果真的能有机会,我倒满想见识的。 痞样、幼稚、爱到处讲冷笑话逗女生、不是一个好的交往对象、就算交往大概也只是随便玩玩,这是牧佳慈告诉我的张哲煦。 但是连续几天下课,张哲煦并没有像牧佳慈讲的跑到别班认识女生,甚至连他们班的女生他似乎也没有去接触。 他每节课,都趴在走廊的栏杆,不知道看着哪,若有所思的样子。 少了第一天看到他的那种开朗有活力,最近的他,感觉在为了什么而烦恼,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忧鬱的气质,让我每次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你讲的那样。」连一点都没有,牧佳慈说的那些张哲煦全部都没有。 「他八成吃错药了。」牧佳慈有些难以置信的和我一起盯着趴在走廊栏杆的张哲煦。 「衝不衝啊,就只敢站在这。」他们班一个男生走到他旁边,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要吵啦。」张哲煦语气并没有不悦,他将那个人的手打开,眼神没有转向讲话的人,仍旧看着远方。 「你看吧,他有锁定目标了。」牧佳慈耸肩。 我没有回答,像他盯着某人的样子,静静地盯着他。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6) 张哲煦早已走远,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我现在却激动地想落泪。 「双允、双允。」回过神,田清媛站在我前面,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怎么了?」 「你还好吗?刚刚叫你好几声,你好像都没有听到,你怎么了?」 「咦?真的吗?抱歉,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呵呵,你抽到的学长满帅的耶!」这时我注意到田清媛笑的时候,嘴角有个小酒窝。 「对、对呀。」 「我抽到学姊,虽然聊得满愉快的,但总觉得还是有些疏离感。」 「久了,就会熟悉了。」 我想起去年,我那无缘的直属学姊,抽到她那天,来见我的却是硕士班的学长。 「看到你抽到那么帅的学长,突然觉得抽到学长,好像也不错呢。」田清媛吐吐舌头后说。 她让我差点问她,要不要换学长?当然不是跟我换,是跟刚刚那个叫白松的人的学弟。 但我没有讲出口,这句话由我来说很奇怪,而且这种行为太白目了。 「对了,双允,你搭几点的车呀?」 「几点的车?」 「你没有要回家吗?」田清媛讶异的瞪大眼睛,「还好几天才开学,不是等等就可以回家了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想下礼拜再回去。」 「可是离开学还好几天耶,你这样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不会啦,我应该会在这附近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好吧,那我们开学见囉。」 「开学见。」 今天的学生宿舍,特别冷清,也许是因为大部分的大一新生都跑回家了。 我以为我会觉得有些害怕或孤单,但我却意外的镇定。 洗完澡后,我趴在床上盯着张哲煦的照片。 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直属事件,我还是无法抑制心跳莫名的加速。 这真的太突然了,也太幸运了。 我拿起手机,传了一则讯息给牧佳慈,「佳慈,我今天抽直属。」 我才刚放下手机,没想到牧佳慈却马上回覆我,「怎样?也是学姊吗?」 「是张哲煦。」在打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因为激动手还颤抖着。 下一秒,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牧佳慈。 「天啊!双允,还真的被你遇到他!怎样?他认得你吗?你们讲了什么?感觉还一样吗?」牧佳慈劈头就说,完全没有换气。 「他不认得我。」 「真的吗?其实不意外,你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而且我今天真的超害怕的,张哲煦的一个朋友,竟然跑来问他要不要换直属,我很怕他会同意。」 「哦?那个人想追你吗?」 「我不知道,他一直嫌弃自己的直属学弟。」 「他的学弟还真可怜。」 「我也这样觉得。」 「你呢?希望再来抽到学弟还是学妹?」 「学妹吧。」 「是喔。」 「不然我没办法想像,严则毅又会有什么可怕的发言了。」虽然现在看不到牧佳慈,但听她讲话的语气,我能想像她现在皱眉的无奈表情。 「哈,如果你抽到学弟,他就会跟学弟说,不可以偷偷纠缠我家慈慈喔。」讲到后面那句话,我还故意用严则毅平常讲话的语气。 「哦,拜託你不要学他讲话好吗?用想的就觉得很崩溃。」 我在电话这头,开心的笑了好多声,「反正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该习惯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好啦,你这礼拜确定不回来?」 「对呀,我过两天要去领我的机车了。」 「该不会还在跟你爸呕气吧?」 「早就没有了啦,我只是想趁最近,看看学校附近的环境。」 「好啦,知道了,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喔。」 和牧佳慈讲完电话后,我又盯着张哲煦的照片好一会儿,才把大灯关掉,准备上床睡觉。 Chapter01 第二次大学(07) 我以为我会被兴奋的情绪影响而失眠,结果不但没有,昨晚还是这几个月一来难得的一觉到天亮。 一样六点多就醒了,这是之前为了早起念书和打工调过来的生理时鐘。 明明可以睡到很晚,我还是决定不赖床,到洗手台梳洗完,我打算去慢跑,再去吃早餐。 我原本很讨厌跑步的,但它陪我渡过我漫长沉闷的重考生活,渐渐地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寄託,已经是我不可或缺的习惯。 到操场的时候,操场有一些也在运动的人,我将水放在一旁,慢慢的跑了起来。 这次的大学生活,会是怎样呢?比起去年,比起第一天来到这里,现在的我多了更多的期待,也许是因为张哲煦吧。 我终于见到他了,更幸运的是,我还成为他的直属。 他不认得我其实也没关係,我们两个本来就说不上认识。 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太阳又更大了些,我决定到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顺便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经过其中一栋大楼的走廊,我看到张哲煦和一个男生坐在阶梯上。 我一眼就能认出张哲煦的背影,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另一个男生我不知道是谁,看起来不像白松。 「快一年啦。」另一个男生说,他的声音明显比张哲煦高一些,证实了我的猜测,他不是白松。 「是啊,还是很放不下她。」 虽然看不到张哲煦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必定使我心疼,他的语调比平常还低沉,还藏着一丝悲伤。 我所知道的张哲煦,一直是专情的,虽然偶尔看起来开朗,但更多的时候他却看起来若有所思,和牧佳慈高中新生训练时跟我讲的那些,完全无法连结。 「她会好好的。」另一个男生说,语气带有安慰。 「最近想起来,才越觉得她真的很重要。」 我不敢再听下去,怕自己会因为羡慕那个她而难受,我悄悄地离开,走往校门口。 学校斜对面的早餐店老闆娘很亲切,让我想起打工时一个同事大姊姊,她对我一直很友善。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上班上学的尖峰时段,早餐店挤满了人,煎台的阿姨几乎要忙不过来,我随手挑了个现成的三明治结帐,然后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才刚走进校园不久,就看到张哲煦了,他现在一个人,正往我这个方向走来,我开始口乾舌燥,忍不住用力的捏住手上的三明治。 他会不会不认得我?我该主动跟他打招呼吗? 「学妹。」结果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他主动喊我了,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我听得清楚,并且让我心跳更不规律。 「早、早安。」 「怎么没回家?」他问,这时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想说先了解一下附近的环境。」 「是喔,我还以为大一新生一定会一有机会就跑回家。」 上次大一的时候是呀。 「你去年呢?」 「当然没回家嘍,还和朋友去夜唱,唱到隔天早上,结果因为这样不舒服好几天,很白痴。」他说,嘴角还勾着笑。 我呆呆的看着他发愣,他的笑,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好好看。 没想到有一天,能听他间话家常,能与他站得那么近。 「你怎么?是被我讲的话吓到啊?」他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没有呀。」我赶紧摆摆手,紧张的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你很内向,是吗?」 我摇摇头,但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内向的人似乎不会觉得自己内向的样子。」他耸肩,「对了,我有一些课本不会用到了,开学再拿给你。」 「好,谢谢。」 「那我先走啦,自己多小心哦。」 说完,他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而我从头到尾仍旧盯着他的背影,讲不出话,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尽头,我才终于松开手,那三明治已经被我挤压到变形了。 我在校园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我,那时候的你,和那个你好喜欢的她。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1) allendingsarebeginnings,wejustdon’tknowitatthetime. - 十三班的张哲煦喜欢二班的潘晓雅。 开学没有太久,这个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就很自然的在我们几个班传开了。 当然,也有传出有其他男生也喜欢潘晓雅,但那对我不重要,因为我那时眼里只有张哲煦,当然现在也是。 我对潘晓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国小的时候,我跟牧佳慈跟她同班过一年。 她从小就是个很亮眼、引人注目的人,尤其是那明显比东方人高挺的鼻子,和那深邃闪亮的眼睛,跟东方美不同,那种不同,让她得到跟多人的注意。 她是混血儿。 喜欢也许是一种本能,从那个更懵懂更青春的时候,就有一堆人被她的魅力吸引,我们班就像动物园,总有人下课在门口徘徊,目的就是为了我们班最漂亮的潘晓雅。 班上有些女生聚成一团,那群女生不喜欢潘晓雅,说穿了,是在忌妒潘晓雅。 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找潘晓雅麻烦,但潘晓雅身旁也有一群忠诚的跟班,总是在她被讲间话的时候跳出来。但其实,那些跟在潘晓雅旁边的人,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也可以被男生围绕。 「长得漂亮很辛苦。」我那时曾这样对牧佳慈说。 我跟牧佳慈还有剩下的几个女生,没有加入她们的小团体抗争,而是各自有比较好的朋友,只是旁观她们发生的一切。 说到漂亮,其实牧佳慈也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只是她不像潘晓雅总是笑脸迎人,想反地,她对比较不熟的人会表现得有些冷漠,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 不认识的人,可能会觉得她很跩,但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没有她这个朋友,现在的我,不知道又会怎样? 小学才跟潘晓雅同班一年,她就转学了,听老师说,是因为家庭因素,我跟牧佳慈曾经讨论,会不会是因为她在这里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没想到这个只有一年缘分的女孩,高中又跟我和牧佳慈同校了,她吸引了我注意的男孩。 听到那句话的当下,我突然明白,张哲煦为何每天都会趴在走廊栏杆,若有所思的往楼下看,他看的那个位置,正巧是潘晓雅那一班。 「原来是潘晓雅,她现在变得比之前更漂亮了。」牧佳慈说。 「是呀,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想起国小的时候,忽然觉得她很辛苦。 「看起来好像跟唐安宜她们走在一块吧?如果是唐安宜的话我觉得应该挺好的。」牧佳慈顿了顿又说:「漂亮的女生学校还不少,但是刚好是混血儿,就只有她了,难怪那么多男生闻风而至。」 「是呀。」我坐的位置,刚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张哲煦的背影,所以我总是这样盯着他的背影。 「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好奇张哲煦。」牧佳慈语气透露出疑惑和无奈,因为张哲煦在她心中还是国中那个不正经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将视线移回教室。 「不然,你要不要认识他,我帮你?」牧佳慈扬眉,「说不定认识后你会挺失望的。」 「你认识他!」我瞪大眼睛,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算吧,毕竟都是直升的啊。」牧佳慈轻轻拍了拍她的制服,我想起她说过她制服还能穿,只要改学号就好,「怎样?要吗?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呀。」 「不、不用。」明明这的确是个不差的提议,我却完全没有想要跨出那步离他近一点。 牧佳慈轻轻笑了两声,她太了解我了,我讲的话她大概都能知道背后真正隐含的情绪。 「不过你可以多说些他以前的事情给我听吗?」 「真想不通你在想什么呀。」牧佳慈推了推我的额头,「国中的时候,他跟我刚刚讲的唐安宜,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叶芸,和叶芸的男朋友,周建平,四个人很好,总是待在一块,常常聚在国中部的大楼那边。」 「张哲煦那时候三天两头就跑到别班认识女生,老爱讲一些难笑的笑话,有些女生开始会等他去,甚至去他班上找他,结果他又跑到其他班了,真搞不懂这种行为是为了什么。」牧佳慈翻了一个白眼,「那时候我们班还有人跑来找我哭诉,我真的很想去叫张哲煦停止他没意义的行为。」 「也许,只是比较活泼吧。」就算牧佳慈已经不是第一次透露出张哲煦这种行为很糟糕,我还是忍不住想着他是好的。 现在我看到的张哲煦,跟牧佳慈形容的张哲煦完全不一样啊,他就只看着眼前的潘晓雅,而且一看就是好久好久。 「呵呵。」牧佳慈笑了,她的笑很不以为然,她没有继续讲下去。 就这样,我常常会在自己的位置盯着张哲煦的背影,而张哲煦在走廊看着潘晓雅。 高中第一次段考很快就到了,我照着国中读书的步调,狠狠地踢了一下铁板。 我考了很中间的名次,跟国中时的前几名有段落差,成绩单上的数字让我不想直视,我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能够抬头挺胸的告诉爸妈自己的名次。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高中与国中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牧佳慈跟往常一样,成绩单上的分数一样很亮眼,国中和高中的差异,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高中并不像国中,考前稍微认真一点,就可以弥补回来,如果没有长期累积,想要有好成绩不大容易,更何况我不是那种天生聪明的人,靠着临时抱佛脚绝对行不通。 大我两届的姊姊,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读书,成绩却一样好的让人羡慕。 我又一次意识到我一点读书的天分都没有。 这种负面情绪并没有影响我太久,对我而言,每天看着张哲煦的背影,是高中生活最重要的事情。 「读书」只是被社会风气赋予的任务,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做。所以我选择我自己想做的:看着张哲煦,同时完成该做的:吃力的准备每次的段考。 偶尔放学,我并不赶着去搭车,而是趴在走廊的栏杆,就像张哲煦平常那样子。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一年二班,潘晓雅他们班。 张哲煦有时候会出现在那,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潘晓雅才出现在那里? 我不清楚张哲煦有没有明确追潘晓雅的行动,只知道从某个礼拜五开始,图书馆志工名单上,多了他。 有一次在图书馆,我看到他跟潘晓雅讲话,我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只知道张哲煦有很多话对潘晓雅说。 他们聊得似乎很愉快,潘晓雅笑得很开心,当然张哲煦也是,而我从头到尾就都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盯着他们。 张哲煦是专情的。看着他跟潘晓雅认真讲话的神情,我深深的有这样的感受。 那时的我以为,张哲煦会是最有机会的,但那只是我以为。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2) 高中的第二个学期,学校来了一个同届的转学生,一进到校园就引起了轰动。 「在这种时间点转来,还真是奇怪呀。」牧佳慈说。 我点点头,一旁同班的女生听到我们在讨论,很是热络的想加入话题,「他在二班喔!而且还会变魔术耶,重点是长得很帅喔!」 那个转学生叫做刘时豪,有些女生为了能见到他,甚至大老远的绕到一年二班的教室。 张哲煦将他的头发染回黑色,下课的时候仍旧靠在栏杆上,盯着一年二班。 「真难得,张哲煦看起来是真的想追潘晓雅呀。」牧佳慈盯着张哲煦这么讲。 我点点头,「其实他很专情。」 「谁知道他会撑多久?」牧佳慈仍旧很不以为然。 我从原本的阅读社转到绘画社,社团课共有两节课,第一节要在教室,第二节则是可以自由在校园内取景。 每次社团课,我总会先到热舞社的教室那看一下牧佳慈练舞,再去操场的司令台看张哲煦打球。 我想画下张哲煦在球场奔驰的身影,但对我这个画画技术不怎么样的人而言,通常才刚描绘出轮廓就已经要下课了。 每次下课前,张哲煦总会离开篮球场,往教学大楼的方向走去,而我总会在不远处跟着他。 他会爬两层楼梯,到三楼的音乐教室前不远处装水,过没多久打鐘了,潘晓雅会背着书包出现在教室门口,张哲煦就会跟她打招呼和讲几句话,然后潘晓雅下楼。 我不只一次看到这种情形,每次只能用羡慕来形容那种感觉。 潘晓雅会不会以为只是巧合呢?会不会想着怎么刚好每次都遇到张哲煦呢?她知不知道这是张哲煦精心製造的巧合呢? 一天社团课,我仍在司令台上画张哲煦,也许是太过专注,我没注意到有人靠近我,直到那个人发出声音。 「你在画谁?」严则毅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我吓了一跳,笔跟画本全部掉到司令台底下。 见到我的反应,严则毅笑了两声,然后直接跳下司令台,帮我把东西捡起来放在我旁边,又问,「篮球社的,对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纳闷他干么突然跑来吓我。 「你怎么没去社团?」我问。 「我篮球社的,刚刚去盛水,准备回来打球,你才没去社团吧?」他扬眉。 「噢。」 「你还没回答问题耶。」他打趣地看着我,还伸手要拿我刚刚掉到地上的画本。 「别拿!」我紧张的伸手要抢。 「呃……这个是……」他动作快了一步拿到画本,他往后退一步,没有要还我的意思。 「严则毅!」我从司令台跳了下去,高度比我想像的还高,我一个踉蹌差点站不稳。 「这看起来不像我。」 「谁要画你?快还给我。」我边伸手抢,边纳闷我到底那里惹到他。 我跟他在班上根本没什么互动啊?我应该没有不小心得罪到他吧? 「嗯……这个发型,哲煦?」 听到他讲的话,我马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不会吧?我画得一点也不像,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嗯,看你的反应,百分之百是哲煦。」严则毅的表情很欠揍。 我瞪着他,因为难受咳得呛出眼泪,连要叫他闭嘴的力气都没有。 「则毅!」张哲煦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他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将头转向严则毅,「在干么?不是说要装水?」 「装完了。」严则毅将画本塞还给我,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然后搭着张哲煦的肩往球场走去。 不、会、吧!严则毅该不会跟张哲煦说,我在画他吧?怎么办? 我内心小剧场不断跑过,最后没等张哲煦走往音乐教室,就先离开操场回到教室。 看着沾有一点灰尘的画本我感到无奈,盯着上头的张哲煦,根本一点也不像。 严则毅到底想干么?想到他那狡猾和意图不轨的眼神,我忍不住发毛。 我把画本收到书包,坐在位置上发呆等下课,一下课,严则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教室,让我想拔腿就跑。 明明我没有做坏事,干么要这么怕?但他一脸抓到我小辫子的得意模样,就让我觉得跟他多说无益。 「穆双允。」他走了过来,我防备的看着他,还顺便抓紧手中的书包。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他似乎被我的表情逗乐,笑了两声后,一脸正经的问,「你喜欢哲煦?」 他想干么?如果他去跟张哲煦说,我就来个死不承认。 等、等等,不对呀,张哲煦又不会跑来质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发什么神经? 「你不回答,我当你承认。」他挑眉。 「你想干么?」我瞪着他,没想到男生也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我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女生世界。 「我只是想,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严则毅扬眉。 「合作?」我不解的看着他,想不出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合作。 「嗯,我帮你追哲煦,你帮我追牧佳慈。」 听到他的话,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讶异,「你喜欢佳慈?」 「嗯。」严则毅挺大方的点点头,「怎么样?」 原来这是严则毅的目的,靠近跟牧佳慈很好的我,接着抓住我的小辫子,来个互利关係。 我上下打量严则毅,我敢拍胸铺保证,严则毅百分之两百不会是牧佳慈喜欢的类型。 「干么不回答?还是……她有喜欢的人了?」说到后面那句话,他语气转为紧张。 我耸肩,严则毅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要回家了。」我说完,往教室外走去。 「等等!」严则毅挡在我面前,「她真的……有对象了?」 「没有。」我摇摇头,「可是我觉得佳慈不会喜欢你。」 严则毅没有生气,而是扯着他的书包走到我旁边,鍥而不捨的追问,「为什么?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也要会跳舞吗?还是成绩要很好?」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说她不会喜欢我?」严则毅皱眉,「你不知道为什么可以那么肯定?」 因为张哲煦比你好一百倍牧佳慈都看不上眼了,怎么可能看上你? 我当然没有这样回答他,绕过他走出教室,他跟了过来走在我旁边。 「牧佳……」他话讲到一半突然打住,我回过头看着他,忍住嘴角的笑意。 到底是有多喜欢牧佳慈?跟我讲话讲一讲可以把我叫成她? 「你……真的很喜欢佳慈啊?」我问,严则毅的脸胀得通红。 「谁叫你们都姓牧。」竟然还恼羞成怒。 「读音一样,字不一样。」 「不是都是杜牧的牧?」 「佳慈是,我的是穆斯林的那个穆。」 看严则毅一脸恍然大悟的脸,我觉得好笑。 「好啦,我记住了。」严则毅的脸转为正经,「我先走啦,掰掰。」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往校门口的反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刚讲的话。 虽然跟牧佳慈认识那么久,但说实话关于她喜欢的类型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3) 高中第二个学期过没多久,姊姊以高分顺利进入她想读的学校,让我原本还没有太大压力的高中生活开始渐渐產生压力。 亲戚打给爸爸的电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除了问了姊姊的学校,还很顺便的问候过没多久也要考大学的我。 很快就会升高二了,然后学测就只剩一年了,之后还要面对一连串的考验…… 用想的,就觉得疲惫和恐惧,因为读书一直都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我仍会在下课的时候注意张哲煦,他依旧会趴在走廊朝一年二班看去,而那天之后,严则毅没有再来找我讲话。 「吶,佳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一天体育课,我跟牧佳慈都遇到生理期,两个人都不想运动,在司令台上坐着休息。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转了转眼睛,毫无犹豫的直接全盘托出,「严则毅喜欢你耶。」 「是吗?」牧佳慈依旧一脸不置可否的脸,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更没有好奇的追问我怎么会知道。 「他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我真佩服牧佳慈能那么淡定。 「不是。」牧佳慈想都没多想的秒答。 「我也这么跟他说。」 「是哦,他直接问你呀?」牧佳慈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讶异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牧佳慈。 「为什么这么篤定告诉他,我不会喜欢他?」 「因为我想说,连张哲煦你都不喜欢了。」 牧佳慈听到后,笑了起来,「有够主观的想法,不过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哪有啊。」我撇撇嘴。 「你对张哲煦还是一样好奇呀?」牧佳慈侧头看我。 「嗯,他根本不像你讲的那样,你知道吗?他每节社课下课前都会刻意绕去热音社上课的地方,在那边等潘晓雅。」 「真的假的?」牧佳慈瞪大眼睛,接着瞇起眼睛,「所以你就这样跟了他跟了那么多次喔?」 「呃。」 「双允,你真的傻的很可爱。」牧佳慈笑着说,伸手推了一下我的额头。 这时听到脚步声,我跟牧佳慈同时抬头,发现严则毅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那个……要集合了喔。」 牧佳慈嗯了一声,跳下司令台,严则毅盯了她一会儿,才转头走掉。 「他一直在看你。」我跳下司令台的时候,又差点站不稳。 「idon’tcare.」牧佳慈耸肩。 「佳慈,你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我忍不住好奇,牧佳慈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一样会在社团课的时候,绕到热舞社练舞的地方看牧佳慈练一下舞,才到操场。 也许是因为已经被严则毅知道我喜欢张哲煦了,我在画画的时候一样没有注意周遭发生什么事,而他也没有再跑来说要合作。 张哲煦一样会在下课前往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我会跟在他后面,爬上另一个楼梯,在有段距离的地方看着他和潘晓雅。 他是那么喜欢潘晓雅,喜欢到不肯错过任何能与她接触的机会。 我好羡慕潘晓雅,能被人这样对待着,能被张哲煦这样在意着。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4) 高二开始,课业变得更加繁忙,暑期辅导课看到课表后,就知道再来会更不轻松。课表上面是满满的理科,讲义也比社会组的还要厚。 我深深的觉得自己有些愚蠢,连自己未来要干么都没想清楚,就直接选择自然组。 这个选择是盲目的,因为姊姊做了这个选择,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走着她走的路。 可是国中的我,根本没有好好想过,我跟姊姊之间的「差距」。像姊姊这种善于思考的人,理科她能轻易读上手。像我这种类似死读书的状态,读任何科目都不会好过。 我以为我光烦恼这些学业上的事就够忙了,没想到有另一件是狠狠的影响我的思绪。 潘晓雅和刘时豪正式升格为班对。 这个传言在开学后没多久,马上传遍整个年级,一进教室就听到大家很热络的在讨论。 一般的班对还好,并不会特别引起大家注意,但这对实在很特别。男生是上学期突然转来的帅哥,女生是混血儿美女,两方都有许多追求者,这个传言让不少人心碎。 其中包括那个我掛在心头的男孩。 我和牧佳慈刚从外扫区回教室,与张哲煦擦肩。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开心,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他转了弯,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一旁的牧佳慈问我。 「张哲煦……是不是也听到那个传言了?」 「也许是吧。」牧佳慈看起来不怎么在乎,「别人不见得会听到,张哲煦一定会听到。」 「为什么?」 「因为传言的女主角是潘晓雅。」牧佳慈很快的回答我。 「是哦……」想到张哲煦再来会很失落,我提不起劲。 「一年了耶,双允。」牧佳慈忽然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语气还带有感慨。 「一年?」我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张哲煦,看了一年啦。」 「呃。」 「真不懂张哲煦的魅力在哪里呢。」牧佳慈撇了撇嘴角,接着勾起一抹笑,「不过有时候感觉很重要吧。」 「吶,佳慈,你觉得刘时豪跟潘晓雅真的在一起了吗?」 「呵。」牧佳慈突然笑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谁知道呢?刘时豪看起来跟国中的张哲煦差不多。」 「……国中的张哲煦?」就是牧佳慈觉得很幼稚很无法苟同的张哲煦吗?潘晓雅喜欢那样的男生? 「感觉就不会想认真和女生交往吧?而且你问我也不准,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牧佳慈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会想要认真交往?以前的张哲煦真的是这样吗?就算以前的他是这样也无所谓,他现在认真的模样,很值得让人相信。 身为一个外人,我的心情好矛盾。如果潘晓雅跟刘时豪真的在交往,那就表示张哲煦会很难过,表示我再来看到的他会没什么精神。但如果他们没有在交往,张哲煦就会继续喜欢潘晓雅,我永远只能远观。 不过仔细想想,不管是哪种,我好像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而已。 我趴在走廊的栏杆,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潘晓雅他们班。我马上注意到熟悉的身影,是张哲煦。 他跟唐安宜不知道在讲什么,我只知道张哲煦心情非常不好,还差点跟朝他走去的刘时豪起衝突。 身旁没有人证实这个传言是真是假,但张哲煦社团后没有再走去三楼的音乐教室了。 他在球场打球的时候看起来很快乐,跟他趴在栏杆上的忧鬱表情不同。 严则毅偶尔会在社课的时候跑来问我关于牧佳慈的事情,虽然他已经知道我喜欢张哲煦的事,但我并没有跟他交换张哲煦的事,而是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多希望有一天能靠自己了解张哲煦,而不是透过别人。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5) 学测剩下一年。 高二下学期开始,黑板上开始倒数学测的日子,有些老师开始发给我们歷届试题,开始提醒我们大考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了。 我再次被自己提醒,自己不擅长读书。 即使比起高一,已经稍微找回读书的状态,但一切看起来很勉强,马马虎虎,成绩卡在不上不下的中间,真的很尷尬。 没有办法与成绩优异的同学匹敌,想要追赶他们又追赶不及。不甘心放任自己成绩向下沉沦,没办法像有些后段的同学一样放松不在乎名次。 我会被段考的名次制约,我没办法一边复习学测范围,一边准备眼前的每次段考。 明明想读书却感到力不从心,看着黑板的倒数偶尔骗自己,其实时间还满长的,不用把自己压抑的太紧。 姊姊的大学生活很精彩,常常在晚餐时间听她提起。 她参与了系上每个活动,参加了不只一个社团,认识了好多好多人。她在自己喜欢的学校大放异彩,她不会因为那些娱乐影响课业,她的整体表现依旧只能用优秀形容。 我好自卑,明明我们留着同样的血,怎么好的基因感觉都在她那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有些人会被说只会读书,是书呆子,我发现我挺羡慕那种人,至少他们会读书,他们可以应付社会。 我找不到自己的专长,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兴趣,我不知道我未来可以干什么,我好迷惘。 太多老师告诉我们,先好好准备好学测,考个好分数,是我们选学校,若考不好,就是学校选我们。 可是我没有目标,别说目标,我连明确的方向都没有。 若有了目标,就能有衝劲,就能让自己努力往前迈进,但我没有,我可怜到连自己将来要干什么都不晓得。 每天坐在书桌前,花比许多人多的时间在教科书上,却没有从中找到解答。 我开始怀疑,「认真」的实用性。 我花了太多时间投资于书本,得到的回馈却远小于自己所预期。 是不是没有才能,再认真还是会输给那些拥有天赋的人?我觉得好累。 我只能任由越来越重的课业压力压上我的肩膀,只能偶尔骗自己,皇天不负苦心人。 张哲煦下课时间仍常常趴在走廊的栏杆,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揣测他还喜不喜欢潘晓雅。 看着他的背影,对我而言是很好的平復心情办法,虽然他永远不可能知晓。 - 学测剩下两个月。 将目标设定在「高分」而不是「梦想」,怎么想都有些可悲。 倒数的数字越来越小,心情也越来越焦虑。 怎么事情一点都不像想像中的简单?怎么有些科目明明刚复习完,写起考卷又如此陌生?怎么写过的题目明明叮嚀自己别再错了,却还是用着同样的方式去解,然后错的一蹋糊涂? 每天都规律的过着同样乏味的行程,把所有空档都排满读书。 一天放学,牧佳慈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 那天我没有拿起课内书苦读,而是在图书区间晃。 牧佳慈看到有兴趣的课外书,变站在柜子边停了下来,我走回图书馆大厅,注意到摆在桌上的大学简章。 我翻着简章,翻到姊姊读的大学,那是中部数一数二的大学,校内科系也很多。 我翻着每一页,看着每个科系的名称,看到一个三类组的科系,我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我有可能感兴趣的科系,虽然分数不低,但是如果能考上就好了。 那天回家,我马上跟妈妈说我的想法,毫无意外的,妈妈掛着鼓励的笑,说她会支持我做的每个决定。 我常常掉进比较的泥淖里,想着姊姊比我优秀会比我有成就,但设下那些的都是我自己,妈妈一直以来都以最公平的眼光看待我和姊姊,在她心里,并不会因为我成绩不及姊姊而被冷落。 我是何其幸运,即使常常摸不清未来的方向,妈妈总在一旁给予我最真诚的鼓励。 我立定了目标,我想再次成为姊姊的学妹,我想考上那所很棒的大学。 我想告诉自己,跟姊姊留着一样的血,她做的到的事,我一定也可以。 那天过后,我稍微提起劲,在书桌贴上我的目标。 发觉到要读的东西已经多到有些吃不消,我仍努力追赶。但有些事情不是光追就能赶上的。 实力的悬殊,会在考试时,狠狠地让自己明白,我的努力不够扎实。 - 学测的时候,妈妈和姊姊都到考场陪考。 国文算是我拿手的科目,但刚翻开试题,我就知道我完蛋了,作文手写题出的是时事题,跟我一直以来比较擅长的励志类作文完全不同。 第一个科目一乱,接下来的科目乱到底。 第一天考完,我难过的想大哭,我很想连第二天考试都乾脆别考了,我知道我的成绩糊涂到极致。 但我还是在妈妈的鼓励下把考试考完了,同时也认清了考试结果将惨不忍睹。 我知道靠学测的成绩,想上那间的大学是不可能了。 考完试的我并不轻松,因为我知道我势必得再战指考。但我寒假时完全没有准备考试,任由自己颓废,一点衝劲也没有。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6) 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了。 成绩出来那天,我看到张哲煦跟唐安宜一起走进校门,之后张哲煦拿着他的手机,和一群他们班上的男生讲话。 看着他的笑脸,我想他应该考的很好吧?不知道他想读哪里? 内心涌起难以解释的失落之情。是为了以后可能不能再这样看着张哲煦了,还是为了自己差劲的成绩? 牧佳慈的成绩,依旧优秀的没话说,她大概靠繁星就能上自己最想要的学校和科系了。 这点老天爷其实很公平,牧佳慈一直都在付出时间和精力,她能得到这样的回报是理所当然。 回到家,我马上收到亲戚的问候。 我再一次发觉,自己有多讨厌刚好跟姑姑的小女儿读同一届。因为会被拿来做比较,夸张地得从小时候学习走路那些琐碎小事至现在长大的每一次考试。 「不填看看吗?」爸看了一眼我的成绩单。 我们一家人正在客厅开着家庭会议,关于我的大学志愿。 我摇摇头,「这分数上不了我想要的科系。」 「还要撑到七月,会很辛苦。」妈妈皱眉,我明白她是心疼我。 「其实也可以填看看。」爸在一旁说。 我当然知道可以填看看,只是结果八成会和预期的一样,落榜。 我知道,依照我的个性,如果交出报名表,我一定会抱着期待,希望能侥倖上榜,虽然早就预料到结果了,但落榜仍会让到时的我陷入失落。 与其这样,我不如不要抱期待,专心的战胜下一次的考试。 最后我选择放弃尝试,努力拚七月的指考。 繁星的结果出炉,牧佳慈如愿上了她想要的学校和科系。 之后许多同学开始忙面试和备审资料,我在这有些混乱的教学环境里,努力的抱着课本,希望九月能将自己送入想要的学校。 我从严则毅那里听到,张哲煦上了一间在北部的大学,他读的科系跟我锁定的目标很相近,都是三类组的科系,可以考的证照是一样的。 这让我突然有了动力,没想到我跟张哲煦的方向是一样的。 再多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离你更近一点点? 五月底的时候,几个自然组的男生打算一起办一场小型篮球比赛。 下课常常看到严则毅和张哲煦一起在走廊讨论,每当张哲煦出现,我就没办法认真读书。 他还喜欢潘晓雅吗?我已经不常看到他趴在走廊往下看,也许是因为我们现在教室的位置没办法看到潘晓雅班上。 没有社团课,我也不知道张哲煦会不会偶尔又去音乐教室。 潘晓雅跟刘时豪之间的传言,牧佳慈曾说是假的,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变成真的? 一堆看起来跟芝麻一样不重要的小事,被我縈掛在心上,我常常读书读到恍神。 再战指考,对我而言,是件勇敢又自虐的决定。 - 自然组男生合办的篮球比赛打到了最后一场,是我们班和张哲煦班上要拚冠军,但是那场球赛严则毅缺席了。 常常看他和班上男生讨论的热络,怎么打到最重要的一场他却没到? 我们班和张哲煦他们班僵持没多久,他们班的分数就开始领先,最后分差越来越大。 「齁!要是则毅来,怎么可能会这样?」班上男生感到很气馁。 比赛结束后,张哲煦走到我们班,问班上男生严则毅怎么没来。 「谁知道啊!那傢伙明明那么期待,竟然还缺席。」班上男生纷纷抱怨,张哲煦跟他们寒暄几句就回到班上。 我以为这件事情会这样落幕,谁知道隔天严则毅到学校就找到张哲煦班上去,一群男孩,在两班的走廊,讨论这件事情。 「乾脆重办吧,反正打球也开心啊。」有人这样提议。 「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张哲煦这样说。 「不行啦,我们班有几个选手请假,去准备指考了。」张哲煦班上的男生说。 「则毅好像也要指考?」张哲煦扬眉问。 「没差这一天。」严则毅耸肩,「所以现在呢?我们要用什么方案。」 「还方案咧,随便,我很间,随时奉陪。」我听到张哲煦这么讲,之后又一连串男生斗嘴的声音,让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 「男生,感觉永远都长不大。」牧佳慈转头看向我,「他们会不会吵的你没办法看书呀?」 「不会啦。」我摆手,「反正我现在也看不下去。」 「知道,你从刚刚就一直在看张哲煦。」 「呃。」 「放松一下没什么不好,绷太紧反而会造成反效果。」牧佳慈拍拍我。 这时外面的男生又恢復安静,只听到严则毅的声音,「那要现在吗?」 「那就走囉。」 接着那群男生就离开走廊,我拉拉牧佳慈的袖子,「佳慈,我们也去看好不好?」 「走吧。」 我们一起站了起来,班上也有很多人也离开教室,准备去看他们比赛。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遇到一个刚刚也在那群人中讨论的男生,牧佳慈开口:「你们怎么比?」 「哲煦跟则毅比三分球,十球看谁进的多,我要回教室拿手机,你们赶快去看吧。」他说完,跑往教室的方向。 「你觉得谁赢?」我问。 「我知道你觉得谁赢。」结果牧佳慈这样回答我。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7) 走到球场的时候,他们还没开始,似乎又在讨论什么事情。 「所以这是一场有赌注的比赛?赌的是班上的名誉和我们两个?」我听到张哲煦这么问。 「来个奖励或惩罚之类的,怎么样?」张哲煦班上有人提议。 「我没意见。」张哲煦耸肩,看起来不太在意,也许是很有把握吧?我看过很多次张哲煦打球,那时的他总是特别认真,脸上也有享受的笑容,他真的很热爱篮球。 「那要奖励什么?惩罚什么?」严则毅问。 「不如这样,输的人到对方班上发自己的照片给女生,怎么样?」班上突然有人提议。 张哲煦呃了一声,瞇起眼睛,「听起来还真是意外的幼稚。」 「不然你想啊!你说没意见又嫌。」那个提议的人皱眉。 「那就幼稚到底吧,则毅,怎么看?」 「那就这个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要什么。」严则毅耸肩,接着他们两个一起走往球场上。 明明我只是在一旁看比赛,我却感觉比谁都还紧张。 「怎样?现在还会希望张哲煦赢吗?」牧佳慈突然问。 「咦?」我看着牧佳慈,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讲。 「如果张哲煦输了,就会到我们班发相片,这样你就有机会跟他接触了。」 「对耶。」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牧佳慈这样说。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张哲煦输,因为每次看他打球时,他都笑得很开心。 其实,发照片这个处罚只是娱乐旁人,对他们两个而言,输掉比赛就是很大很严重的处罚了。 张哲煦先拿球,站到三分线上,原本还在吱吱喳喳的大家都安静下来,专注的看着他。 第一球,张哲煦进了,我松了好大一口气,张哲煦班的男生又叫又跳。 「又还没结束,别兴奋太早。」班上男生很快的对他们班男生说。 前五球,张哲煦每一球都顺利投进,严则毅进了三球。 他们打算休息五分鐘,再继续剩下的五球。 这时严则毅走了过来,站在牧佳慈前面停了下来,牧佳慈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是在问他要干么。 「可以跟我说声加油吗?」严则毅刚讲完,班上男生开始发出嘘声。 严则毅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投完球,还是因为站在牧佳慈面前跟她说话? 「则毅,加油喔!」、「爱你喔,不要输给张哲煦喔!」班上的男生开始瞎起鬨,严则毅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专心地盯着眼前的牧佳慈,等她答覆。 牧佳慈仍旧没有回答,那些在一旁闹的男生开始面面相覷,没有继续讲话。 「喂!则毅,准备开始囉。」隔壁班的男生朝这里喊。 严则毅看起来有些失望的要转身,牧佳慈这时才开口,嘴角还勾起浅浅的笑,「加油。」 严则毅的神情掩不住兴奋和激动,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走回球场。 张哲煦拿起球,准备要投第六球的时候,牧佳慈突然在我耳边说:「不会进。」 「咦?」 接着,球沿着一个漂亮的弧度飞出去,却在篮框上转了两圈,弹到外侧。 「为、为什么?」我诧异地看着牧佳慈,没想到她说没进,还真的没进。 难道是因为刚刚帮严则毅加油,所以希望严则毅赢,才突然这样讲吗? 「看那边。」牧佳慈说,我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看到潘晓雅和刘时豪,朝这边走来,我再看向张哲煦,他的目光正在潘晓雅身上。 「他们不是没有在交往吗?」我听到自己声音颤抖地问。 「是没有,可是不代表不能走在一起。」牧佳慈耸肩。 「哲煦,换你了。」严则毅把球拋给张哲煦,张哲煦接过。 张哲煦已经没办法完全专注于这场比赛了,他眼光不时飘向在不远处的潘晓雅,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这表情让我马上明白,张哲煦还喜欢潘晓雅,而且是很喜欢。 潘晓雅和刘时豪在不远处的楼梯坐了下来,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张哲煦的第七球,仍旧没进。 我有个像疯子的想法在心中形成,我现在真的好想去请他们两个离开这边,即使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做。 第八球,张哲煦投的球在篮框上转了好久,才进去。 严则毅和张哲煦平手了,剩下的两球是关键。 张哲煦脸上已经少了刚开始的笑容,他的视线,仍不时会飘向不远处的潘晓雅。 第九球,两个人都没进,两班的男生开始替张哲煦和严则毅打气,仿佛比较大声就会赢似的。 「双允,你手在抖。」一旁的牧佳慈突然说,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夸张到在抖。 「……你觉得谁会赢?」 「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答案。」 第十球,张哲煦没投进,他神情有些落寞的看了篮框一眼,站到一旁。 拜託、拜託,不要进、不要进…… 严则毅在原地拍球的时候,我内心一直不断的这样想。 但是,事与愿违,严则毅的第十球投得很漂亮,篮球撞击到网子还发出响亮的声音。 班上的男生开始欢呼,衝到球场中央,围着严则毅。 张哲煦站在旁边,他这时的眼神不在篮框,也不在潘晓雅身上,不知道想到些什么。 「开延长赛!」突然有人大喊,看过去,是张哲煦班的人。 「当初说好十球就十球,现在胜负都出来了干么还要延长?」班上的人很不悦的站出去。 「这……这是因为有插曲。」那个人看了一眼张哲煦,又看向不远处的潘晓雅。 「不然你也可以去叫她帮你加油再来比啊。」班上有男生这么说,张哲煦听到后皱起眉头。 「喂,不要讲这种话。」严则毅拉开那个男生,「哲煦──」 「我输了,明天发照片。」张哲煦耸肩,然后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张哲煦输了…… 班上男生开心的在原地欢呼,张哲煦班上的人觉得扫兴,纷纷离开。 「如果则毅在,昨天不会输。」班上有人这么说。 「不一定,今天赢的有点侥倖。」严则毅完,朝我和牧佳慈走来。 「谢谢你。」严则毅对牧佳慈说,脸仍旧有些红。 牧佳慈耸肩,「没什么,恭喜你。」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有人赢就表示有人输了,没有谁是永远的赢家。 「怎么好像很沉重?」走回教室的路上,牧佳慈问。 「看到张哲煦那样,我觉得有些难过。」 「换个角度想,明天你就可以拿到他的照片了,不是吗?」 「是没错啦……我觉得如果潘晓雅没有出现,张哲煦一定会赢。」 「也许哦,他前面那五球满稳的。」 「吶,佳慈,为什么你刚刚那么久才跟严则毅说加油,你在犹豫要不要讲吗?」 牧佳慈点点头,「第一次看那傢伙有那种表情,有点吓到。」 「你会喜欢上他吗?」 「不知道。」牧佳慈捏捏我的手,「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答案。」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8) 比赛完隔天的早修,张哲煦出现在班上,手上还拿着一些东西。 「唷,哲煦,早安。」严则毅马上走到他前面。 「早。」张哲煦拍拍他,「欠债还债,我赶快把该还的还一还。」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严则毅扯扯嘴角,「我原本想跟你说不用了。」 「怎么可以不用?愿赌服输啊。」张哲煦露出一个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开心。 「喏,我洗了超多张照片,一张给你,毕业快乐囉。」张哲煦塞一张到严则毅手上,接着走往第一排,开始发照片。 他不只发给女生,连男生都发了,他拿照片给别人的时候,还附送一句「你好,我是三年十三班张哲煦,毕业快乐。」,不少人笑出声。 「嘖,你还在照片后面签名啊。」班上还有男生这么讲。 「怕你们以后看到照片忘记我是谁。」张哲煦耸肩,他已经发完一半的照片,离我越来越近了。 「你好,我是三年十三班张哲煦,毕业快乐。」他把照片递给我。 这是快三年以来,第一次跟他离的那么近,这也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 我很努力的抑制自己的颤抖与紧张,接过照片,「……谢谢。」 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回了我一个笑,走往我身后的牧佳慈。 「很可惜。」我听到牧佳慈这么说。 「呵呵,你的加油替则毅添了不少力量。」 张哲煦发完照片后,走到前门的位置停了下来,朝大家说:「抱歉打扰了。」然后就离开教室。 我这时才回过神,盯着张哲煦刚刚发的照片,张哲煦穿着制服,笑得很好看。 「喏,双允。」我愣了一下,牧佳慈将她手上的照片放到我手上,「给你吧,好好收藏。」 「谢谢你,佳慈。」我小心翼翼的将两张照片收进我的皮夹。 这两张照片,又陪我经歷好多好多事情。 午休的时候,我跟牧佳慈在阳台间聊,眼角馀光突然瞥见角落的纸类回收箱,躺了很多张照片。 张哲煦的照片被丢在里面,有些照片上还沾到污垢。 我突然觉得好生气,觉得那些人就算不想要也可以别用这种方式处理。 牧佳慈看了我一眼,接着蹲下去,开始捡照片,我愣了一下,也蹲了下去,牧佳慈已经把照片都拿了起来。 「牧佳慈。」严则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回过头,他神情苦涩的盯着牧佳慈。 「怎么了?」牧佳慈边说,边把照片转成同一个方向。 「你……喜欢哲煦吗?」 「没有,只是觉得说不定他以后会变成明星,这些相片可以增值。」 严则毅没有回答,将照片从牧佳慈手上拿过,「那给我。」 「那就给你吧。」牧佳慈耸肩,他又盯了牧佳慈一会儿,才离开阳台。 「抱歉,双允。」 「没关係啦,怎么跟我道歉。」回头看了看回收篮,确认里面已经没有照片了。 「你要跟张哲煦告白吗?」牧佳慈突然问。 「啊?」 「要毕业了。」牧佳慈趴在阳台的栏杆,「我看你这样傻傻的暗恋他,看了快三年了,你要不要将心意说出来?」 我想都没多想的,摇摇头。 「我只是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就这样而已,而且跟他告白他也未必会记得我吧。」讲完,我突然觉得苦涩。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这一段只能用莫名其妙形容的爱恋。 就是一个男孩的身影在活动中心穿梭,他带着无比阳光的笑容。 就是那么巧,我注意到他,然后被他的笑给吸引。 想多看他的笑容,所以我注意他,久了,不管他笑不笑,我仍旧会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我喜欢这个男孩,即使我们之间几乎连对话也没有。 暗恋他三年,毕业前,我只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的照片,谢谢你证实你不是牧佳慈口中的那个你,谢谢你让我的青春满满的。 Chapter02 看了三年的身影(09) 毕业典礼当天,牧佳慈代表毕业生上台致词,我在台下捏紧了裙摆。 好快的,三年过去了。 我一样在书海与一连串数字中打滚,感觉没有学到什么,也没有成长。 牧佳慈一直是那么优秀,感觉从来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我多么幸运,能与她当朋友,能被她支持,能放心地跟她说出心里话。 再来,我们一定不同校了,未来的我们呢?能不能在困顿时仍旧有你扶持? 致词、颁奖、表演、毕业歌……一连串的行程,很确定的让我们知道,我们毕业了。 这好像也在和青春说再见。 我并没有去和张哲煦告白,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想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能这样看着他。 这天的他,感觉跟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掛着让人温暖的笑,到处与人寒暄,最后,走往三年二班。 一旁的牧佳慈拍拍我,勾着鼓励的笑,「双允,等你考完指考,好多事情要一起做。」 「嗯。」我頷首,「我一定会考好的。」 严则毅走了过来,喊了牧佳慈。 「我喜欢你,从刚见到你那天,就开始喜欢你了。」严则毅的脸有些泛红,班上男生又在旁边发出嘘声,「请你现在先不要拒绝我,我会努力考上跟你同间大学,一直努力,直到你愿意接受我。」 「先答应了啦!」 「则毅很优欸!」 班上有些男生在瞎起鬨,有些人则开始鼓掌,边喊答应他。 「如果你考上,我考虑。」牧佳慈勾起浅浅的笑,旁边的人开始尖叫。 看着严则毅和牧佳慈,我将目光转向站在有些远的张哲煦,他搭着刘时豪的肩膀,离开礼堂。 如果我考上跟你同一间大学,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可以接受我? - 指考前几天,我焦虑的无法读下书,越是读,越是将脑海的东西忘光。 指考当天,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一片空白。 牧佳慈到考场陪考,我没有在做考前的临时抱佛脚,只是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别紧张,平常心。 严则毅坐在我们附近,手上拿着笔记,很认真在读。 「唷,则毅,很拚喔。」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已经平復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抬起头,张哲煦穿着一件衬衫和黑长裤,他掛着笑,心情看起来不错。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便服的模样,好好看。 「怎样?穿那么正式是要去约会哦。」严则毅问。 「没,等等要去喝喜酒。」 「这么好喔。」 张哲煦耸肩,转过头看到牧佳慈,脸露诧异,「你不是繁星就上了?」 「陪考。」牧佳慈说完,伸手指向我,「双允要考试。」 「哦,你也要考啊。」他看向我,我只能紧张得点点头,一方面猜想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 「那加油喔。」他露出一个笑,又跟严则毅寒暄几句,才离开。 我以为有了这声加油,我就可以像严则毅投篮逆转胜一样,战胜指考。 但这都只是我以为。 如果面对试题,只有茫然和懊悔,要怪谁?怪自己,总在考试前,觉得已经没问题,觉得读太多反而糟,就没有多付出一些努力。 太多的观念被忽略,太多再仔细一点就能解开的题目,在这样的轻忽下,错的一蹋糊涂。 考完所有科目,离开考场,牧佳慈拍拍我,说了声尽力就好。 而我只能心虚的点头,想欺骗自己真的尽力了。 在写考卷的过程,我真的尽了全力,但在考试前的准备,我并没有做好百分之百的努力。 所以,不能怪幸运不眷顾,只能怪自己不够格,不够兑换幸运。 成绩出来,很明显的比学测好不上哪里去。 我笑着看待成绩,在和家人简单讨论志愿后,将志愿表投出去,将未来与希望都投出去了。 那声加油,没有让我到他身边,反而让我更远了。 分发结果出炉,我离开台中,我得到嘉义迎接我四年的大学生活。 那个暑假,我没有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没去打工、没考驾照也没充实自己。 只是想着,要是有如果就好了。 那段该为了梦与未来衝刺的青春岁月,被荒废和虚度了。我彻底迷失,关于未来还有自己。 Chapter03 疯狂(01) atruefriendissomeonewhoacceptsyourpast,supportsyourpresentandencouragesyourfuture. - 明天就要开学了。 这几天稍微熟悉一下学校附近的环境,查了一下加油站还有书店的位置。 希望这四年能够很充实,希望我能够多了解你一些些。 我坐在离操场不远的石头椅子上,看着操场发呆。 第二次上大学,这次终于进到喜欢的科系,终于在别人问起学校时,可以开心的告诉他们。 想起重考的过程,我好几度濒临崩溃,好几度觉得自己不可能,最后还是做到了。 我没有比别人聪明,所以只好比别人多努力一点,这些努力,在成功过后看来,比什么都还值得。 「学妹。」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白松。 我环顾四週,确认他是在喊我,站了起来朝他的位置点点头。 「你没回家哦?」他走了过来,我注意到他肩膀披着毛巾,看起来刚打完球的样子,「还是你今天刚回来?」 「我待在学校。」 「你哪里人?」 「台中。」 「啊?这么巧,我也台中人耶,哪所高中毕业的?」白松瞪大眼睛,他神情夸张的有些好笑。 「东文。」他的表情逗笑我了,我勾勾嘴角。 「东文?我榆城的。」白松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盯着我,「说到东文……哲煦也是东文的,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认识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而他是在前几天的新生训练,才喊出我的名字。 我摇摇头。 「不错耶,有同校的读同科系,我们系上都没榆城的。」白松笑了,他把毛巾披回肩上,「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 我愣了一下,最后点点头,我跟着白松从学校的侧门离开,走进一家不大的自助餐店。 「这家的菜很好吃,价格也很便宜。」白松递了一个餐盘给我,我接过。 也许是因为刚跑完步没有很久,没什么胃口,我随便夹了两样菜,盛了一些饭,就找位置坐了下来。 价格真的挺合理的,如果吃的习惯,以后吃这家自助餐应该可以省点开销。 「忘记问你了。」白松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刚打完球满身大汗的,你会不会介意啊?」 我摇摇头,「其实我也流了不少汗,刚刚在跑步。」 「你喜欢跑步啊?」 我点头,「跑步可以放松心情。」 「那你喜欢打球吗?」 「我不会打球耶。」听到篮球,脑海马上浮现张哲煦打球的模样,「我满喜欢看人打球的。」 「是哦,那你可以来当我们球队经理啊。」 「其实我只是随便看,不太了解规则。」我尷尬的笑了,想起当初只是将视线停在张哲煦身上,永远没去注意球在哪里。 「你可以跟学姊们学,久了就会明白了。」白松耸肩,「我可以跟你讲我们练习的时间,你有空可以来看。」 「……好啊。」 张哲煦也有参加系上的篮球练习吗? 「反正你不是很不喜欢女生吗?」 白松前几天对张哲煦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眨眨眼看着他,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很想问他关于张哲煦的事。 这一年,张哲煦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潘晓雅吗?一样会在打球时漾着有活力的笑吗?他掛念的那个人,是潘晓雅吗? 「怎么了吗?」白松不解的看着我。 大概是我在想事情的时候表情不小心透露出什么了吧?我摇摇头,打消想问他问题的念头。 我们吃完晚餐,回到学校,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方向不同,他又和我间聊几句就走回男生宿舍的方向,而我走往女生宿舍。 进到宿舍打开房门,里面的灯是亮着的,我愣了一下,记得刚刚有关灯的。 「双允,我回来啦!」前方传来田清媛的声音,我向她点点头。 「你吃饭了吗?」 「刚刚吃了。」 「是哦,你吃了什么?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刚刚跟……学长去吃饭,从学校侧门出去,那家自助餐满便宜的,也很清淡。」 说到「学长」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感到有些彆扭。 「学长?你的直属学长吗?好好哦。」田清媛看起来很羡慕。 我乾笑两声,「不是直属,是我直属的好朋友,叫白松。」 「哦!」田清媛瞪大眼睛,「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学长,还有你的学长张哲煦跟我的学姊是同一个家的耶!」 「同一个家?」 「我听学姊说的呀,就是我们系有分几个小家族,然后我们是同一家的哦!」 「是哦!」白松都没跟我提,张哲煦也是。 「双允,如果找你陪我去吃饭,你会觉得很麻烦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可以陪我去吃晚餐吗?」 「好呀,走吧。」 我们一起离开宿舍,我开口问她,「你想吃什么?」 「吃便利商店好了。」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便利商店,我点头,和她一起走往那边。 「清媛。」一个女生站在便利商店门口,开口喊了在我旁边的田清媛。 「学姊!」田清媛看起来很高兴。 「你朋友吗?」那个女生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田清媛。 她留着长发,眼睛颇大的,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有自信,浑身上发一种傲气,直觉告诉我,我跟这个人可能不大合得来。 「对呀,也是我们系上的,她叫穆双允,双允,这是我的直属学姊。」 「我叫罗亦棻。」她向我頷首,我也向她点点头。 这种气氛好尷尬。 「你有带制服吗?」 「有啊。」 她们开始聊了起来,我觉得没办法加入话题,又不想站在旁边听,向田清媛说要先进去便利商店逛,就走进去了。 过好一会儿,田清媛才进来,她拿了饭糰跟饮料结帐,我和她一起离开便利商店。 「好期待制服派对唷!双允,你们的制服长怎样?」 我愣了一下,「我制服已经捐回母校了。」 「咦?可是下礼拜有制服派对耶,我姊之前一直叫我制服要留着,因为大学还会有机会用到。」 我乾笑两声,想起去年,因为知道不能进入喜欢的学校就读,对于那些活动一点参与的热忱也没有。 所以我把制服捐回东文,希望能帮助一些家境比较清寒的学弟妹。 「不过没制服应该也还好啦,毕竟那只是一个活动名称。」田清媛似乎以为我很失望,开口安慰我。 「应该吧。」我点点头。 「双允啊。」一旁的田清媛突然喊我名字。 「怎么了?」 「感觉你很像姊姊,你在家里排老大吗?」 我讶异的看着她,第一次被人说像姊姊。我摇摇头,「我是老么。」 「我也是老么,怎么感觉你很成熟?」 「有吗?」我笑着问,想起这一年发生的点滴。也许是这段日子经歷太多,也许是有了不同事情的洗礼,让我稍微长大一些。 「有。」田清媛点头,「你看起来很不像大一的学生耶。」 「可能是因为我是重考生吧。」我撇撇嘴,同时讶异田清媛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你是重考生?」她瞪大眼睛,「真的吗?你这样是不是很辛苦啊?」 「其实还好。」我勾勾嘴角。 辛不辛苦,不是简单三言两语可以描述的。 我好多次都觉得苦,觉得自己自讨苦吃,可是撑过来后,回首望去,一切看起来又那么美好、那么理所当然,很辛苦,但是很值得,很难得。 田清媛又拉着我问了许多重考的事,最后她还一脸真诚地说,很开心我重考进到喜欢的学校,很开心能与我相遇。 希望这次,我能跟她好好相处,可以学会与室友相处,学会应对事情。 Chapter03 疯狂(02) 开学过没几天,我就收到张哲煦的课本和考古题了,他似乎有事情要忙,拿给我后,没说几句话就跑掉了。看着他跑远的身影觉得有些失望,拿着他的课本却又感到开心。 「学弟妹们,今天晚上有制服派对,请各位务必要穿着高中制服出席哦。」教授才刚离开教室,就有一些大二的学生走了进来,带头的是田清媛的直属学姊罗亦棻。 一群同学聚上去询问派对活动的事情,我跟田清媛一起离开教室。 「双允,你会参加吧?」 「我没制服,很怪吧。」我撇撇嘴,乾笑两声。 「怎么会?有些外籍交换生也没带着制服啊,难道要他们回家拿吗?」田清媛反问,我无法反驳。 「我去问学姊,你先回去吧。」 「不!不用啦,清……」我话还没讲完,田清媛已经回头跑回教室了。 我叹了一口气,下楼往宿舍方向走去。 「学妹。」 我身体一震,回过头,是张哲煦,看他身上的穿着,应该是要去打球。 「……嗨。」我开始口乾舌燥。 我怎么会如此没用啊! 「晚上是制服派对,知道吗?」 「呃、嗯。」我頷首,感到不知所措。 「你会参加吧?」张哲煦用有些狐疑的表情看我,也许是他觉得我的反应很奇怪。 「我、我没有带制服。」 「哦。」张哲煦语调上扬,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穿便服不就得了?」 「清媛的学姊说,要穿制服。」我声音很小,觉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清媛的学姊?谁?」 「罗亦棻。」 「怎么有那么龟毛的人啊?」张哲煦神情显然是受不了罗亦棻,「那你想去吗?」 「啊?」 「想去吗?」 摸着良心讲,其实我并没有觉得非去不可,可是张哲煦突然跑来说这些,是不是表示他会出席? 「呃,学妹,我没那么恐怖吧?你为什么不开口讲话?」张哲煦扬眉,嘴角还勾着若有似乎的笑意,这有点轻佻的笑容,却让我觉得很帅。 「可是……」张哲煦那神情彻底电到我,无法直视他,只好低头。 「回答想或不想就好。」 「……想。」感觉时间都快暂停了,我才彆扭的挤出这个字。 「好,制服我帮你想办法。」 「什么?」我诧异地抬起头,张哲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等等拿来给你,你会在宿舍吧?」 我点头,张哲煦继续说,「就这样,我到了打电话给你,掰。」 张哲煦要帮我想办法?我心脏跳得不能自己,深呼吸几次才平復,却又疑惑张哲煦要怎么想办法。 「双允!」回过头,田清媛正朝我跑来。 「学姊说,真的没有就算了。」田清媛感觉很高兴,「太好了,你可以参加了。」 现在脑海似乎可以想像罗亦棻说「算了」有多不甘愿。 「刚刚……」我迟疑一下,把刚刚和张哲煦的对话告诉她。 「真的吗?这样很好耶,感觉制服派对就是要穿着制服!」田清媛看起来很兴奋,拉着我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田清媛换完制服后,一直在原地转圈,看起来很期待。 张哲煦的办法是什么?我不断的注意手机,很怕错过他的电话。 「学姊学长们也都会穿制服呢,感觉好青春!」 「真的吗?」 「是呀,所以学姊才坚持说要穿制服,让大家重回高中时代!」 所以等等也可以看到张哲煦穿制服的模样吗?那个我看了三年的,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派对开始前三十分鐘,田清媛接到罗亦棻的电话,说要先去派对场地。我留在宿舍,等着张哲煦的电话。 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我拿起来,来电显示是张哲煦。 明明只是一通电话,却让我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我接起电话,手竟然在发颤。 「学妹,我在女生宿舍门口。」 「好,我马上出去。」 张哲煦似乎在电话另一头轻轻笑了?又或者那是错觉。 我用最快的速度到宿舍门口,张哲煦蹲在花圃旁,身上穿着东文的制服。 心跳越跳越快,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穿这件衣服了。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我,站了起来,手伸向我,手臂上放着一件制服。 我呆了两秒鐘赶紧拿过,紧张到连谢谢都忘记说。 「我原本想跟我女生朋友借制服,可是她没带来北部,所以你将就一下吧。」 我愣然的点点头,将制服摊开一看,真的是东文的制服,上面绣的是……张哲煦的名字! 我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制服,等等要穿张哲煦的制服参加制服派对吗? 「你很介意?」张哲煦的声音又近了些,他朝我走近,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拼命地摇头,抬头注意张哲煦胸前制服绣的是谁的名字。 钟敏良,是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但学号看起来是跟我们同届的。 张哲煦虽然没帮我借到女生的制服,但是却把自己的制服借给我了!这是直属的特别福利吗?我也太好运了吧。 「你应该直接套在外面就可以了吧,我的制服你穿应该太大件。」张哲煦询问我,我只能点头。 我真的很没用,明明那么期待能与张哲煦有所接触,却在接触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口。 「谢谢你!」 张哲煦先是扬眉,然后缓缓开口,「不用客气。」 我现在真的好想尖叫,觉得一切都好不可思议。 「走吧,去学生餐厅。」张哲煦说完,迈步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Chapter03 疯狂(03) 套上他的制服,跟在他的后面,往活动中心走去。 我现在……竟然穿着张哲煦的制服。 我好想打电话给牧佳慈,告诉她我现在心情有多激动。 张哲煦的背影我看了三年,却没有一次像现在是那么近看的。 有些事情,原来坚持久了,真的会有一些改变。 我们一起进到活动中心,许多系上同学已经到了,我很快在人群中看到田清媛和罗亦棻。 罗亦棻身上穿的制服我认得,那间学校离东文有段距离,是间不错的高中,没想到她也是台中人。 「哈哈,你是没带制服裤子哦?」我跟张哲煦一进到餐厅,白松很快就注意到他,走了过来。 「不怎么想穿制服裤子。」张哲煦耸肩。 「钟敏良?这谁?你改名哦?」白松拉拉张哲煦制服,指着他胸口的名字。 「哈,我改名不会顺便改高中的制服好吗?」张哲煦伸手搥了白松的肩膀一下。 「哦,学妹,啊你是不想穿裙子哦?」白松改成侧过头看我,注意到我胸口的名字时,他瞪大眼睛。 「我借她制服,她没带。」一旁的张哲煦耸肩。 「你借她制服,这样子也没错啊!」白松突然这么说。 「没错?」张哲煦疑惑的问,我也不知道白松到底在说没错什么。 「她也是东文毕业的啊!所以她刚好穿的也是校服。」 我注意到张哲煦瞪大眼睛,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耸耸肩,走往另一头。 我觉得有些失望,好希望张哲煦能了解我,能问关于我的事,但这全部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过能像现在这样拉近跟他的距离,我就该满足了。 「怎么会没带?该不会原本一点都不想参加,索性不带吧?」白松问。 我摇头,「我毕业就捐出去了。」 「真有爱心。」白松拍拍我的肩膀,「我超喜欢榆城的制服,所以一直留着,要不是常常下课直接去打球,我都想每天穿制服上课了。」 我打量白松,他的制服还很新,而且摸着良心说,他们学校的制服真的很好看。 人到的差不多,罗亦棻那一群带头的人开始解说今天的活动行程。 制服派对,顾名思义就是一场穿着制服的活动,除了穿着制服这点比较特别之外,这其实也跟一般的团康活动差不多,一样吃吃玩玩。 曾以为大学的张哲煦会很活跃的带头参与各种活动,没想到他却只是在一旁。 现在的他,跟高中那个他似乎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这一年的时间,张哲煦是怎么过的呢?他不像以往那样吗?明明跟他距离近了,却没有比较了解他,反而有很多不知道的面。 活动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原本想去跟张哲煦说声谢谢,会把制服洗乾净还他,才发现他早就离开餐厅了。 回到宿舍,我趁田清媛去洗澡的时候,自拍一张穿着张哲煦制服的照片。 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纪念。 我将照片传给牧佳慈,过没多久,她马上打电话给我,「双允……那件制服?」 「我们今天办制服派对。」我把张哲煦借我制服的始末全告诉她。 「事情越往好的地方发展囉。」 「唉。」我叹了一口气。 「怎么?」 「我好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高中的他除了看潘晓雅时感觉心事重重,其他时候还算有活力,怎么现在的他,感觉在烦恼什么。」 「慢慢来囉。」牧佳慈轻轻笑着,「双允,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以前你只能远观,现在你可以近观了。」 「近观又看不透,更让人灰心。」 「急什么?时间久了,有些事情会明白的。」 和牧佳慈又聊了好多,直到田清媛洗好澡出来,我们才结束通话。 捧着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到浴室,莲蓬头水洒下瞬间,我闭上双眼,想起重考这一年。 这一年,虽然比同届的同学晚了一些,却让我觉得一切值得。 这一年,虽然有很多不太愉快的回忆,却也从中得到宝贵的经验。 这一年,比高中三年都还充实,我深深觉得,这有可能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了。 Chapter03 疯狂(04) 一切得从第一次大学生活开始说起,这是一个可怕又可贵的经验。 完全没有抱着高中时对大学的憧憬进入校园,只是在留宿那晚真的确定自己该长大了。 跟我同寝的其他三位同学,也都是透过指考入学,也许是因为都经歷长期的考试奋斗,让我们几个聊起天来没有隔阂感。 第一个夜晚,我们四个在各个话题中互相摸索,在熟悉与陌生中,伴随彼此的笑声入睡。 那时的我,很庆幸遇到他们,一个人到异乡,没有认识的人,自然会想多认识一些朋友,感觉随时能有照应。 对于不擅长交朋友的我来说,能与她们走在一块,是件好事。 新生训练那几天,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从早上出门去集合到晚上的用餐时间,我们都没离开彼此几步远。 看到有人落单,总会想着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样子。 「那样子」又是怎样子?为什么要那么害怕一个人?我无法解答,却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每天晚上,姊姊和妈妈都会打电话给我,关心我在学校的生活,而我总告诉她们,我在这边过得很好。 我以为会很好,会一直都很好。 开学前,选课结果出炉,看着课表,我发现自己比预期的还失落。 我还是觉得可惜,怎么会没有到喜欢的科系里读书呢,怎么我会在这里呢? 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还能怎样? 刚开学时,我们四个总会一起进出,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几乎什么都要一起。 才过不到一个礼拜,这种感觉让我快要窒息。 我得承认心情很矛盾,既不想孤单一个人,又不想和别人随时黏在一起。 「你该去找一个最适合自己的状态。」听完我的情况,牧佳慈这么告诉我。 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她们我想先行动,怕一自己行动后,之后分组会落单。 我一直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障碍,直到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决定,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她们因为这样冷落你,那也不是坏事,是帮你看清一群人,表示她们不值得深交。」明明牧佳慈跟我同年纪,却总能讲出很多有道理的话。 她开学前就自己在学校外面租房子,跟同学间的关係保持友好却又不过份亲密,这是我想要却又做不到的。 原来处理人际,如此困难,并不是想想就能做到,还要亲自去实践。 我迟迟没有跟她们说我想一个人行动,因为我并非总是想要一个人行动。 每天出门上课前,我比她们快准备好,在等待的同时,想着高中时候的事,想到那时侯每天有牧佳慈的作伴,不会孤单,又有彼此的空间,想到张哲煦,不知道他在台北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掛念着潘晓雅。 我以为和室友会一直这样下去,但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导火线是放在皮夹的那张张哲煦的照片。 夏天天气热,常常一下课走回宿舍就满身大汗,我受不了身上的黏腻,会马上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室友b突然敲了浴室的门,告诉我,班代要收学生证。 我在浴室里应好,说等我出去再拿去负责同学的寝室。 我以为室友b有听进去,但她没有。 洗完澡,出浴室准备要吹头发的时候,室友b和室友c突然很八卦的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我不解地看着他们,然后摇摇头,将打结的头发梳顺。 「那你皮夹里的那个男生,是你的谁?」室友b突然这么问。 被她那么问,我受到很大的惊吓,为什么她会看到张哲煦的照片? 「长得不错哦。」室友c答腔。 我以为我开得起玩笑,新生训练那个礼拜我们几个总是吵吵闹闹笑笑的。但她们的话让我理智线断掉,我站了起来,生气的看着她们,似乎吼了出来,「为什么要看我的皮夹?」 「刚刚班代说要收学生证。」室友b回答,她仍旧笑笑的。 「我说了我自己拿就好。」我拿出放在包包的皮夹一看,里面的学生证果然不见了。 「他好像要赶在五点送去盖章吧。」室友b耸耸肩。 「你这样……没经过人家同意就翻别人东西很不礼貌。」我很努力抑制怒气,却因为生气身体有些颤抖。 「没那么严重吧。」室友b见我这样,没有道歉,反而觉得我小题大作,皱起眉头,「如果你不想讲是谁就算了。」 室友c见情况尷尬,看了我们一眼,离开寝室,室友b也站了起来,瞥了我一眼,甩门离开。 我站在原地握紧拳头,眼泪差点就不争气的掉下来,我拿出水,灌了好大一口,压掉所有想哭的感受,才开始吹头发。 晚上室友a发现我的不对劲,走到书桌旁关心我,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跟她们行动,只有偶尔会跟室友a走在一起。 我发现一个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我老是看着自己的课表,又去看着自己梦幻学校梦幻科系的课表,让自己陷入长长的悲哀。 每天都很不快乐,都期待能赶快到周末,我要回家,我才不想再待在这。 大一的英文课是照能力编班,我跟室友b好巧不巧刚好同班。 从那次皮夹事件后,我们几乎不交谈,也不再一起上课,更不会坐在一起。 课堂上有一个需要分组的活动,七个人一组,我们系上读这个班的刚好有八个人。 室友b看了我一眼,接着对另一个同系的女生说:「我们班刚好七个耶,三女四男。」 我看了看周遭,知道她故意把我排除在外。 下课鐘声响了,我故意忽视那个系上女生看着我的不解表情,转身离开教室。 一离开教室,我开始跑,跑往学校的公车站牌。 上了公车,让公车载我开往车站,我拼命吞口水,想让随时可能掉下的泪被吞回肚中,抑制心中的委屈。 穆双允,你到底在干么? 国中的我,曾经想过大学的我,会在喜欢的学校里面,认识许多人,和许多人成为朋友。高中的我,想过大学如果有机会的,要去姊姊或张哲煦读的学校,读我喜欢的科系,那样我会很快乐,还有机会能当张哲煦的同学。 却怎么也没想到大学的我会是这个样子。 我搭上南下的区间车,目标是人在高雄的牧佳慈。 我能怎么办?四年,我的大学四年,注定要在这种情况过去吗?在一堆没兴趣的科目下,在同学的不友善下过去吗? 我看着窗外,明明现在是我最爱的大晴天,却没办法抑制自己的难过与眼泪。 查了到牧佳慈学校的方式,还问了几个路人,搭上正确的公车路线,前往牧佳慈学校。 站在牧佳慈的学校大门口,我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她。 「喂,双允,怎么啦?」 「佳慈……你下午有课吗?」 「下午?没有啊,怎么啦?」牧佳慈语气一转,她听出我的不对劲。 「我……我在你们学校。」 「你跑来高雄?你怎么了?在哪?还好吗?」虽然看不到她,却能想像她瞪大双眼的模样。 和牧佳慈讲完电话没多久,牧佳慈出现在我眼前。我一看到她,差点哭出来,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突然跑来?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牧佳慈牵起我的手,「先去吃饭吧,学校附近有家拉麵很好吃。」 她带着我到她说的拉麵店,店里的东西很便宜,店员也很亲切。 牧佳慈没有继续问我怎么了,她开始跟我说一些学校的事,她知道,我等等就会自己告诉她。 Chapter03 疯狂(05) 吃完麵后,牧佳慈问我要不要去她校园逛逛,我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回学校。 好羡慕她,透过自己的能力,进到喜欢的学校,现在的校园生活也过得充实。 我开始将事情告诉她,将我从七月考完试就很鬱卒因为上不了喜欢的科系,到刚刚发生的每件事。 我边说边想,到底要怎样的努力,才能换到一切理所当然。 「我承认跟室友间我也有问题,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说,失落的说。 「你的确有问题。」牧佳慈拍了我肩膀一下,「你不应该受到她影响的。」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牧佳慈又说:「就算不能跟同系的一组又怎样?我觉得这未必不好,你可以认识更多人,也许你会在其他系上找到真心的朋友。」 我没有回答,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不过,现在对你而言,最大的问题是科系,对吧?」 我点点头。 问题是我不喜欢这个科系,所以没办法快乐的享受校园生活。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初怎样就好,如果到哪里就好,那些如果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敞开心胸去认识新同学,去接纳现在的自己。 我们走到操场的时候,牧佳慈把她的背包放在操场边的一张椅子上,接着转过头对我说:「双允,我们来跑步吧。」 「咦?」 「不用管跑的快或慢,多或少,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跑累了就停,你会发现很舒服的。」 牧佳慈说完,拉着我走到跑道上,放开我的手,「不用配合我,用自己的速度与节奏,开始囉。」 来不及回答,牧佳慈已经跑了起来,我愣了一下才开始跑。 从小到大我并没有运动的习惯,高中毕业后因为没有体育课,除了走路外身体几乎没有额外的运动,现在跑起步来,突然觉得身体很沉重。 牧佳慈距离我越来越远,她跑在前头,看起来很轻松,而我觉得越来越喘。 「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 牧佳慈刚刚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调整呼吸,继续跑着。 我没有计算自己跑了几圈,就只是这样用很慢很慢的速度跑着,那些很烦人的事都被我扔到脑后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跑步是件很棒的事。 跑到最后,体力真的支持不住的时候,我走回放东西的那张椅子等牧佳慈。 牧佳慈注意到我后,跑完她正在跑的那圈回到我旁边,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怎样?心情不错吧。」 我点点头,「我没有想过跑步完心情会那么好。」 「这是很好的方式,有时候觉得心烦,我就会出门走走,通常会到能跑步的地方,慢跑一下。」 我点点头,等比较不喘的时候,才坐了下来。 「双允,我现在能想到三个选择,各有利弊。」 我看着牧佳慈,等她继续讲。 「第一个,好好读完这四年,然后去考研究所,考你要的科系,不过我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影响你考执照,第二个,现在开始查转学考的资讯,然后准备寒假或暑假的转学考。」牧佳慈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我。 前两个选择在脑海奔腾,我思绪好复杂,完全理不出个所以来。 「第三个呢?」我吞了吞口水。 「重考。」 我瞪大眼睛,牧佳慈露出一个笑,「各有利弊吧,你现在呢?有什么想法。」 我沉吟一会儿,脑中跑过千百种想法,却没有一个想法特别清晰。 「佳慈,你觉得那个好?」 「我可以帮你分析,但真的能决定的人还是你自己。」 「我不想读我不喜欢的科系,读到毕业,我觉得好不甘心,我这样感觉浪费了四年的时间。」 「其实你如果认真学习的话,是不会有浪费这件事的。」牧佳慈莞尔,继续说,「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继续读下去,可能读不好,也不开心,就真的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了,那方案二跟三,你比较倾向哪一个?」 「你可以帮我分析吗?」 「转学考的好处是,转过去就可以继续读,只差会有学分问题,而重考就等于要小一届,这要看你心境上能不能接受了,不过现在重考的人其实满多的,而且只差一年其实还好。我听说转学考的难度相对较高,每间学校考的内容都不太相同,重考则是考高中范围,我们读了三年的东西,相信读起来会比较有方向。」我边听边点头,却还是不知道哪个是适合我的,「这两个应该是差不多的,看你想要以哪种方式进入想要的学校,以哪种身分重新开始。」 我咬住下唇,没有回答,脑中有个天平正在秤量两个选择。 「你不用一天两天决定,这种事情最好多想几天,而且你也要跟你爸妈谈谈,毕竟这件事他们应该也有看法。」 我点点头,看着牧佳慈,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同年,明明只小她一个多月,怎么她的行为举止,都比我成熟那么多? 她载我到车站,我们没有再讲话,但她握紧我的手,这个举动让我好感动,让我好想大哭一场。 Chapter03 疯狂(06) 搭乘北上的火车,火车沿着铁轨慢慢行驶,将我送回台中。 下了火车,搭上再熟悉不过的公车,街道的每个景象都让我好怀念,明明我前几天才刚回来的。 我到底该怎么做? 打开家门,妈妈有些疑惑的从客厅出来,看到我时瞪大双眼。 「妈……」一看到妈妈,我眼泪再度失控。 这件事情吓了她好大一跳,她赶紧搂住我,问我是不是被欺负了,问我怎么了。 我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我有多扼腕不能出现在喜欢的学校里上着喜欢的课,我现在的每一天过的好不快乐。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妈听完我的话后问。 我愣愣地看着她,才缓缓开口,「总觉得要在这环境再待一年……我没办法,而且转学考的难度似乎更高。」 「重考的话……会很辛苦的。」妈妈皱起眉头,跟我一起烦恼。 我很懊恼,明明就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却老是让妈妈为我担心。 但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也不是我自己决定就可以怎样的。 「要不要跟你爸讨论看看?」妈妈问。 我抿着嘴唇,只是疯狂的摇头。 爸爸一直是爱面子的人,重考这件事会让他觉得在亲戚面前抬不了头。 我当初填志愿自己也大概知道结果了,现在却又来反悔,爸爸会很生气吧?我一直以来对爸爸是又尊敬又害怕,要我告诉他我要重考,我没有勇气。 在担心这些的时候,答案却又更明显了。 我想要重考。 晚上我的手机多了两封讯息,分别来自室友a和室友c,我告诉他们,有事回家一趟,今天晚上不会回宿舍。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不好,翻来覆去就是不停的在想要重考还是转学考,还有爸爸知道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我跟妈妈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为了这件事情烦恼,想着想着,我掉下了眼泪。 妈妈好几度要拨电话给在外地工作的爸爸,但都在我阻止下停止动作,终于在中午前,妈妈拨出电话跟爸爸说这件事情。 他们讲电话讲了很久,我在一旁紧张的握紧拳头,手心都是汗。 「你爸爸有话跟你说。」妈妈突然把手机拿离耳边,对我说。 我颤抖的接过手机,缓缓开口,「爸……」 「真的要想清楚,知道吗?」爸的语气透露出无奈,但这也显示出他妥协了。 「我知道了……」 我做了一个很重要且重大的决定。 我要重考,要考上我喜欢的学校,就读喜欢的科系,要进入喜欢的大学读书。 十月,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退学手续,以最快的速度搬离宿舍,没有跟室友和同学们道别。 我结束了第一次的大学生活,结束自己指考奋斗的成果。 「重考」这两个字光揣摩字义就不轻松。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重考生三个字会加诸在我身上。 曾经看过有人为了考上顶尖大学的医学系不断重考奋斗,我只是想着,啊,真辛苦呢,一直不断的做着一样的事情。 怎么有天我也会成为我觉得辛苦的人?想着我的第一志愿一点都不顶尖,我有些自卑,觉得无法好好坦然面对重考生三个字。 「这个心态,会让你离目标越来越远喔。」牧佳慈听完我的想法,这么告诉我。 是啊,我的第一志愿不顶尖又怎样?不是人人嚮往的梦幻大学又怎样?我的第一志愿是自己最喜欢的志愿,是我努力的目标不就好了? 想着想着,我又找回动力,想到明年的自己能进入喜欢的学校读着喜欢的课程,我决定要更努力。 搬回家的隔天,我马上到离家不远的书局买教科书,虽然只差一年,内容的编排已经和之前有了落差。 到明年学测,大约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花了一整个下午挑选教课书,回到家,瞪着厚厚叠起的书本,我必须在这三个月好好的消化完。 这次,我不能再照以前的方法读书了,我得改变,才不会让自己陷入恶性循环。 我拟定一份读书计画,希望自己能照着上面的步调走,这样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牧佳慈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关心我,这段日子有了她的陪伴,让我觉得重考不那么辛苦。 妈妈总是温柔的守候,重来不会因为我的选择和我的任性责怪我。 牧佳慈的温言提醒和陪伴,是我最重要的强心针。 而那个远在台北不知道好不好的张哲煦,一直是我的嚮往。 我是何其幸运,在迷失的时候,还能看着他们前行。 Chapter03 疯狂(07) 一天晚上,才刚读完书,我接到爸爸的电话。 听他的语气,我猜到他心情不好,也许喝了酒,他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答在读书。 「你整个晚上都在读书?」 「从七点读到刚才,准备要休息了。」 「妹妹啊,你这样整天一直读书,真的有效吗?」 「有、有呀。」爸爸的问题吓了我好大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写习题,错的题数也比之前少很多了。」 「要不要去补习班?」 「不用。」明知爸看不到,我还是拼命的摇头。 补习班不只会迎来庞大的压力,还要撒下一大笔钱。 「你这样……确定你可以达到你要的标准吗?」爸说出的话,狠狠刺痛我的心。 我明明深深相信我可以的,怎么都还没有考完试,你就先否定我了? 你可以不用帮我说加油,我不介意,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无视我的努力,怀疑我的能力? 「……我可以。」我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如果真的不行,就去补习,不然这样整天看你一直在看书,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爸继续说。 「我、真的可以。」我有些喘不过气,「我也有休息呀,也不是一直看书啊。」 为什么我连努力读书,想往目标迈进,都要那么心虚? 「你考完试后,是成绩够就可以吗?」 「还要面试,才能确定有学校读。」我顿了顿,「面试就要看教授决定,我比较难自己决定。」 「好吧。」爸的语气很无奈,我觉得好痛心,「如果这次没考好,需要考指考,就要去补习班。」 「……我不会没考好。」我回答的很小声。 「知不知道?」 「知道了……」我不懂,为什么还没结果,就被决定好了。 「不要动不动就哭,几岁的人了?」 「好……」眼泪还是不断的滑落,我真的觉得好委屈。 通完电话后,我把教科书闔上,茫然地看着书桌前的墙壁。墙上残留胶带痕跡,是去年为了目标贴上的,而指考完后,我把它全部撕下。 我那时觉得悲哀,觉得必须要放弃最爱的事物,所以不迟疑的撕下。 而现在,我又鼓起勇气要再次追寻,我可以的,对吧? 不能获得爸爸的支持,我觉得很痛心。 我努力调整好情绪,洗把脸,掛着笑和妈妈道晚安,才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好,脑海一直浮现刚刚爸爸说的每句话。 我也曾经怀疑自己不行啊,可是既然都这样决定了,就要相信自己啊,如果我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 这回比较短,晚点加更一回 Chapter03 疯狂(08) 我更加努力的读书,更戒慎小心的填写每道题目,因为我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就会让自己跌入绝望的深渊。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聪明的人,但我清楚自己还算有自制力,我不喜欢别人施予我压力,自己给的压力就足以让我承受的狼狈。 所以我一定要让自己完成目标,而不是被送到补习班,让别人给我压力。 张哲煦的照片被我好好地放在抽屉,每当累了,我总是拿出来看。 现在的你好吗?你的情绪仍会为了潘晓雅的一顰一笑牵动吗?还是又有谁取代了她的位置? 偶尔的深夜,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还清晰,我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虐待自己的决定。原本的我应该会在大学里,遇到很多不一样的人,体验不同的生活,怎么让自己陷入奇怪的窘境?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前行,就不要再后悔,不要再害怕了。 姊姊的大学生活剩两年,她仍旧认真的过每一天,把握每个精彩的时刻。 我好羡慕姊姊,读书没问题,交际也没问题,跟男朋友从大一到现在,也一直很甜蜜。我们明明流着一样的血,却感觉所有美好因子都在她那边。 胡思乱想,让我暂时没有读书的动力,我把书本全部叠回书柜,正巧接到牧佳慈的电话。 她仍旧语带鼓励的替我加油,她一直以来都深深相信我可以的。 我发现我其实也很羡慕她。 认识那么多年以来,在我眼里的她是完美无缺的,不管是课业还是人际。 也许她不像姊姊能跟那么多人处的愉快,可是她知道要怎么与人保持最适当的距离,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几乎没有人会讨厌她,就算跟她不是朋友的人,提到她时,态度都表现得友好。 我们同年,她早我一个月生,但她处理事情的成熟和能力,完全远胜于我。 如果我是牧佳慈,会有多好呢? 「佳慈,其实我很羡慕你。」想着想着,我脱口而出。 牧佳慈在电话另一头沉默几秒,接着用有些严肃的口吻喊了我的名字,「双允。」 「嗯?」 「别羡慕任何人。」 我没有回答,当然知道别去羡慕别人,但每当看到别人拥有的多,就忍不住去看着他们,再看向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好没有用,觉得要是自己是谁就好了。 「记得我的表姊吗?你见过几次面。」 我愣了一下,在脑中模糊的印象里,搜寻牧佳慈的表姊。之前去牧佳慈家看过几次,她表姊是个大美女,不仅漂亮,更是个学霸。 「记得。」 「很多人都很羡慕她。」 「很正常吧。」其实我也很羡慕她,脸蛋不能选,智商不能自己选,如果能选,谁想要选比较弱势的那方? 「可是,我没跟你说过,我阿姨跟姨丈,在我表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意外过世了,留下她一个人。」 我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一直以为她表姊只是到牧佳慈家作客,这样想起来,那是寄人篱下的状态。当时她表姊虽然有跟我打招呼,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没有。我曾经因此怀疑,她表姊是个高傲的人,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小时候呀,我比较不懂事,有时候会很不平,觉得我爸妈对我表姊比较好,越长大,越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很笨,都没有站在表姊的立场想。」牧佳慈叹了一口气,「太多人会忌妒我表姊了,他们都觉得要是自己也长那么好看,成绩也那么好就好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我表姊背后还有那么多事情。」 我沉默,觉得一昧羡慕别人的自己太愚蠢。 「双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有时候只是恰巧自己和周围的人没发现,并不代表自己没用,不要因为觉得比不上别人而气馁,更不要一直跟别人比较。」 「我知道……可是真的好难。」我当然知道不要比较啊,可是每次读书读到气馁,就会想起高中的时候,姊姊好少坐在书桌前,却考得到好成绩。 也许姊姊在学校很认真听课,下课也认真学习,但就算加上那些,我花在读书上的时间是她的两三倍,这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差距。 「你也会羡慕潘晓雅,对吧?」还在想着姊姊的事,却被牧佳慈突然提到潘晓雅乱了思绪。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怎么突然提到她?」 我喜欢的人,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潘晓雅身上,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很羡慕她,想着要是哪天张哲煦也能这样看着我就好了。 「可是你记得吗?国小的时候,班上很多人针对潘晓雅的事情?」 「嗯。」 「你会羡慕她被那样对待吗?」 「当然不会。」 「是呀,好与不好是伴随的,我们往往都只看到好的那一面,却忘记他们也承受着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其实都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好的一面,自己辛苦的一面。」 「佳慈呢?」 「我吗?」牧佳慈沉吟一会儿,「我承认读书方面我没碰过什么壁,但往后日子还很长,我没办法保证我都能一帆风顺,也不觉得我的人生有多好,但我还是庆幸我是牧佳慈。」 我呆呆地听着牧佳慈说完,边消化她说的所有话。 「心态慢慢调适,而且,也许也有人正默默的羡慕你哦。」 「会吗?」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读书读不好,现在还在准备重考,水生火热的状况谁会羡慕。外貌非常普通,绝对不是那种会让人印象深刻,或是想多做视线停留的。才艺呢?我不怎么会画画,也不会任何乐器,除了缝纫上面稍微可以。 这样的我,有谁会羡慕?我几乎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优点。 晚上,我失眠了,以前的事、现在的事、和以后还没有发生的事,交错复杂的在脑中呈现,我觉得思绪好乱。 真的有人会羡慕我吗? Chapter03 疯狂(09) 距离学测只剩不到一个月。 换个读书方式,让我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许多一直以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题目,在这次准备重考得到了解答。 重读以前读过的书,发现以前的自己真是囫圇吞枣,许多内容都没有彻底了解。 虽然偶尔看着同届的同学在大学里快乐,会有一些羡慕,有一些茫然,却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也未尝不是件收穫吧。 我没有像上次学测和指考那样,拼命的死读书,连一本课外书都不敢碰。这次读书读的倦了,我会看看散文集,偶尔翻翻小说。 每天早上,妈妈会陪我会去练骑机车,希望能尽快考过驾照,傍晚则会去附近的国小跑步,这是牧佳慈教会我的抒发情绪方法,对我而言很有用。 一天, 我收到牧佳慈捎来的消息,她跟严则毅在一起了。 没有想像中的讶异,也许是因为严则毅的坚持,感动了牧佳慈吧。 我曾经那么肯定的告诉他,牧佳慈不可能会喜欢他,而他还是继续努力,推翻我的篤定,追到了高雄,追到她本人。 知道他们在一起那天,在脸书上看到严则毅马上掛上他跟牧佳慈交往的消息,底下引来一堆人留言,其中很多人都是熟面孔,包括张哲煦。 「不错嘛!则毅。」 我呆呆地看了几秒,再重整一次页面的时候,那篇贴文不见了,还没反应过来贴文怎么不见,电话响了,是牧佳慈。 「我真的是会被严则毅那傢伙给气死。」牧佳慈劈头就说。 「我还想说你们怎么会那么高调。」我撇嘴,有些想笑。 「真的是。」牧佳慈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一转,「吶,双允,这几天好吗?」 「还好,考试不到一个月了,有些读不下去了。」 「很正常呀,这次不要把自己逼太紧哦。」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觉得她掛着鼓励的笑。 「佳慈,我发现我好想张哲煦喔。」我迟疑一下,缓缓开口,眼神对着放在抽屉的照片,那张张哲煦亲自给我的照片。 脸书盛行,我的很多好友都是同学校的人,虽然可能彼此知道名字,却说不上认识,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有加张哲煦好友的勇气。 他的网页有私人设定,我只能偶尔在严则毅的贴文看到他的留言,他的大头贴跟好几年前都一样,完全没有变过的跡象。 他还喜欢潘晓雅吗?他会不会偶尔就跑去潘晓雅学校找她呢?为什么我会对他那么执着? 牧佳慈在电话另一头轻笑两声,我明白这不是嘲笑,她只是觉得我很傻。 「你会填张哲煦的学校吗?」 「我也不知道。」我叹气,那间学校分数好高,就算真的考上了,北上读书也是不小的开销。 「想就想囉,你想他也没什么不可以呀。」 是呀,我还是很想他。 他追着潘晓雅看的身影,他在球场打球的身影,他拿照片给我时的自我介绍,都好清晰。 张哲煦,我好想好想你。 Chapter03 疯狂(10) 学测前,我开始焦躁不安,开始失眠,开始每天被越来越大的压力侵蚀。 好几个夜晚,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行为?为什么就断送自己三年的努力,为什么要毅然决然的再战学测? 我害怕自己会不会白忙一场,会不会怎么追也追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即使有了妈妈的鼓励,我仍旧会心慌。 考学测时,我让自己维持最佳状况,不管考题如何,都告诉自己可以,都告诉自己不会多糟。 信念真的很重要,因为一直不断告诉自己可以,写考卷的心情平静许多。 考完试后,完全被空虚感充实,我突然找不到生活重心了,开始担心画卡上的答案与正确答案相差多少。 但我却还是肯定,这次的我比前两次大考时好上太多了,这次我一定可以的。 新的一年,我完成了重要的考试,考了机车驾照,我越来越期待之后的发展,这一定会是好棒的一年。 和牧佳慈跟严则毅出门的时候,严则毅一看到我就得意洋洋,因为我曾经用超肯定的语气告诉他,牧佳慈才不会喜欢他,而他现在却笑着否定我的肯定。 过完年后,我开始找打工,第一站是东文高中附近的早餐店。 张哲煦之前每天都会去那边买早餐,想着也许在那边打工,假日或暑假就能遇到他了,但这个打工计画并没有如愿实行。 上班时间是早上五点半,从家里到东文要一段时间,这表示我四点多就要起床。 对我这种十点上床到十一点也不一定能入睡的人而言,要四点起床会很痛苦。 我打消这个念头,第二站是离家最近的速食店。 因为是连锁企业,在薪水上面比较不会有争议,妈妈很赞成。 面试、健康检查和银行开户一连串的手续,我终于正式开始打工。 第一天打工,让我踢了好大一下铁板,很多事情果然是用看的轻松,实际做起来却发现不容易。 当菜鸟,战战兢兢,任何一个小动作会被放大检视,许多东西都还陌生,还要慢慢摸索 第一个礼拜过去,我好几度的想不做了,想要逃离。 怎么我会这样呢?读书不行,连要工作也不行?我觉得气馁,同时咬牙忍住,希望自己能再坚强一点。 熬过了最难忍的第一个月,开始习惯了打工生活,开始习惯里面的步调,我终于不用被人监督,终于可以独立,可以在忙碌的时候帮的了同事。 大学的面试也迎面而来,去面试时我并没有准备万全,只是想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在中部我最原本设定的目标学校,姊姊的学校,得到的结果是备取,而且还是吊车尾的备取。 没有太失落,只是想着教授亲切的脸觉得可惜,又怨叹自己表现得不够理想,同时很佩服那么多小我一届的人,怎么都那么厉害? 第二间面试的学校,在北部,是张哲煦读的大学。 确定通过第一阶段要面试的时候,爸爸试图阻止我前往这间大学面试。 爸爸觉得重考已经是「浪费」一年时间的行为了,现在要是离家后又无法适应,想回来又会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几次反驳爸爸我重考一点都不浪费,却还是被驳回,最后我每次都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我不懂这样哪里浪费了?不过就是比同届的同学晚一年毕业进入职场,这样就会影响我今后几十年的人生吗? 但我也明白爸爸的刀子嘴,他担心我到外地跟室友处的不快,不像读中部住家里想回家就能回。 妈妈这时候抱持着跟爸爸相同的意见,她希望我住在家里就好,离家近好照顾,也能节省开销,而且台中的这间学校也是我曾提过的第一志愿。 我很坚持,爸妈虽然无奈却还是答应载我去面试,我想他们也许是觉得我根本不会通过才妥协。 进到大学,我好激动,想着张哲煦就在这间学校生活,进到面试的教室,想着会不会平常他就在这上课?在前面指导我们的学长姊里面,没有张哲煦在,我感到失望,却又有点庆幸。 如果他完全不认得我,我大概会比现在还失望吧?虽然他没有理由要认得我。 等待面试结果比等待考试结果更煎熬,因为我不知道教授的评分标准是什么,不知道我回答的是否得体,不知道他们笑容背后是怎么盘算的? 我总共去了三个科系面试,一间正取两间备取,正取的那间学校是我高三的第一志愿,那个科系虽然不是最想要的科系,但跟我喜欢的科系雷同,再多修些课程并不影响证照的考取,是爸妈叫我填来保底用的。 分发前,一家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讨论着我的志愿。 爸妈和姊姊一致认同我将中部大学的志愿校系排在前面,就算喜欢的科系没上,还有另一个正取的科系,进去之后可以再考虑双主修或是转系。 我查着往年的资料比较,自己的备取名次虽然排在后头,但分发过后上的机率却也不低。 在交出分发的前两个小时,我的滑鼠游标停在确认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真的确定了吗? 想起几个月前在嘉义与室友的不愉快,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害怕了宿舍生活。 想起上个月走在张哲煦读的学校,那里的风景跟这里好不一样,那间学校校地不大,但该有的都有了。 我读的是跟张哲煦同一个系,如果我去了,会不会与张哲煦相遇,会不会终于靠自己认识张哲煦,拉近与张哲煦的距离? 将滑鼠游标往上移,将填好的志愿表做更改,把我的第一志愿改掉。 不让自己在有机会后悔或犹豫,我迅速的按下送出,确认自己的分发交出去后,瘫坐在椅子上,我真觉得自己是疯子。 就这样吧,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上,觉得上了也好,不上也罢,反正现在的我只能等着一个礼拜后公布结果。 Chapter03 疯狂(11) 一个礼拜后,在眼前的是愤怒的爸,受到惊吓的妈跟被眼前情况搞得不知所措的姊姊。 我上了我填的第一志愿,张哲煦在的大学,我又要再次离家。 爸生气我不听他的话,擅自做决定,妈无奈我的衝动,担心我又要一个人离家生活,而姊,从头到尾试着用任何言语缓和他们的情绪。 「你到底以为我们家有多少钱?」爸的不高兴,难以压抑。 我低着头,无法回答。 我们家经济一直算普通,我国中的时候比较辛苦,过得比较拮据,上高中后虽然有比较好,但要在北部一个月的生活费和回家的车钱,肯定是不小的开销。 「我有打工。」我声音很低,低到不能再低。 「打工?你浪费一年时间重考,已经比人家晚了,打工也没存到什么钱,现在又要读那么远的大学还是私立的?」 浪费、浪费、浪费!为什么我的这一年要被批评的如此不值,为什么我不过没有在读书而是选择了不一样的路就要被这样说?为什么我鼓起勇气尝试不同的事物就要被否定? 我承认我领的薪水是劳动部规定的基本工资,我承认我做的工作只是劳苦工作不需要太动脑,我承认这的确不是什么高薪到多值得拿出来炫耀的行业。 但是我在努力啊!我不想让自己像个米虫,不想自己像去年一样无所进展,所以我改变了,可是为什么要被这样评论!还是被我敬重的人。 「没必要一直这样说。」妈皱眉,我知道妈也看不惯爸这样。 「你……唉,算了算了,讲不听啦,你就自己养自己啦!」爸丢下这句话,拿起家里钥匙离开家。 爸关上门的下一刻,我的眼眶都是水,我放声大哭,姊姊递过卫生纸,妈妈温柔的拥住我。 我知道我真的很自私也很任性,可是人生只有一回,我就是不想放下能与张哲煦接触的机会,即使可能什么也没有,可能是一场空也无所谓。 「你真的是太狂了。」听完我讲的话,牧佳慈勾起唇角。 「我也觉得我疯了……」而且竟然跟爸闹翻了。 「双允,你曾经说过你好胆小啊,但我却觉得你比我还勇敢。」 「咦?」我瞠大眼睛。 「决定要不要重考的时候、准备重考的时候、打工的时候,你都说你觉得你勇气不够,可是我却觉得你超级勇敢的,而且有时候承认自己的不勇敢,就是一种勇敢了。」 「佳慈……」我叹气,「可是要是到时候根本没机会与张哲煦更靠近,我会超失落。」 「奇怪?没记错的话你重考的原因是因为科系不是张哲煦吧?」 「是这样啦……但是都读到跟他同学校了。」 「傻双允,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赶快跟你爸和好吧。」 「他讲浪费,我真的很难过,我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也不认为这样会让他丢脸到哪去。」我垂下眼。 「你是他女儿,你还会不了解他吗?从国小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爸个性大概是怎样了,我外人都明白了,更何况你是他女儿?他不过就是个性衝了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心直口快而已。」 「嗯,也是。」 牧佳慈真的很了解我,她一定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 我跟爸仍旧没有开口和对方讲话,我花更多时间在打工上,跟公司的人渐渐熟捻。 打工的地方环境还不算太复杂。但时间久了开始发现,有些人会偷懒还是照领跟我一样的薪水,有些人表里不一,在经理面前是不同的样子,而我试着笑着沉默着听着一切。 以后出社会会更可怕吧?现在提早见习也不算太差不是吗? 原本想到北部后继续去同一间公司工作,但妈妈坚决不准我打工。 她希望我把重心放在课业,希望我假日能常常回家,叫我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开学前两个礼拜,我离职了,离开待了快半年的地方,觉得有些捨不得,又觉得有些轻松。 开学前,我、妈妈和姊姊随意搭火车走走逛逛,去了不少地方。而我还利用这几个月打工存的钱,买了一台新机车。 虽然妈妈不希望我那么早买车,但我还是任性的做了。 原来,我的任性一直建立在妈妈的包容,在买完机车后,我才好迟钝的发觉。 看着日历,好快就要离开家,再次住宿生活了。 这一年,好长却也好短,好快但也好慢,就这样走入尾声。 重考,让我再次拿起教科书,重新认识许多以前忽略的知识,整理没有被我好好整理过的题库。 打工,赚到的不只是那几个小时的薪水,还有经验。第一次清楚的明白,社会的缩影是怎么一回事。第一次发现,事情并不能依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走。谁先来,就是老大,谁待的久,就有资格管事。 我从来都没办法知道下一秒、下下一秒将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不过这也挺有趣的,大家都一样,都过着未知的人生。 我相信这从来都不是在浪费时间。 也许我照着原本的路,会走的不错,但那只是也许。 每个选择,带着我通往不同的路,选择的当下,就已经替未来累积了。 也许眼前这条道路,不是通往最好的自己,却是自己最梦寐以求的,至少不违背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了,这样就够了。 这一年,我得到好多好多好多。 谢谢自己勇敢了,做了一个好重要好大的决定,这一刻,我没有跟谁比较,而是突然觉得我是穆双允真是太好了。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1) totheworld,youmaybeoneperson,buttooneperson,youmaybetheworld. - 张哲煦的制服已经掛在我宿舍的衣橱里一个礼拜了。 这几天在学校都没遇到他,他似乎很忙,传讯息给他,他都说有空再来找我拿,结果他似乎都没空,制服就一直掛在衣橱里。 不过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偶尔田清媛不在,还会把他的制服从衣橱拿出来,确认有没有皱掉。 待会就会见到他了,要不要索性假装忘记带?这样之后还有更多机会和张哲煦接触?算了……这样实在太奇怪了。 今天是直属聚餐的日子,罗亦棻提议家族一起吃饭,所以晚上的聚餐田清媛、罗亦棻、白松还有大三大四的学长都会到,不会只有我和张哲煦两个人。 虽然有点失望,可是同时又庆幸。如果只有我跟张哲煦的话一定会超级紧张,而且那样说不定会很尷尬。 下课的时候,我跟田清媛一起走回宿舍,打算快六点的时候再出发去要聚餐的地方。 我们在走回宿舍的路上,遇到白松,他很热情的与我们招呼,走到我们面前,「学妹!要不要来看我们打球?」 「我们?」田清媛表示疑惑。 张哲煦也会去吗?虽然想这么问,但问不出口。 「哲煦也会来哦,还有一些大三、大四的学长也在。」白松讲第一句话时,还对我眨眨眼,我心虚的撇过头。 「双允,你要去吗?」田清媛侧头看我,她的表情很明显,她想去。 还没回答,白松接着又说:「晚上不是要一起去吃饭吗?等我们打完球再一起去啊!」 「那亦棻学姊呢?她有去球场了吗?她好像也是经理对吗?」 「罗亦棻?没有耶,她嫌天气热,跑去图书馆了吧。」白松耸肩,有些受不了的说:「明明就当球经还嫌在球场会热。」 「我们去吧,好吗?双允。」田清媛拉拉我的手臂。 「好啊。」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张哲煦打球的样子了。 从高三没有社团课后,就几乎没有看到张哲煦打球了,最后一次看到,似乎是他跟严则毅比赛那次。 我们跟着白松来到篮球场,球场上有许多人,我马上就在人群中找到张哲煦。 他流了不少汗,正跟一个比他还高的男生在讲话。 「有些是其他系的同学,偶尔会跟我们一起练球。」白松说完,指向不远处坐着的三个女生,「她们是电机系的球经。」 「要当球经需要什么条件吗?」田清媛问。 「嗯……就会计分就可以了,如果愿意的话很欢迎你们加入哦。」 白松又跟田清媛聊了一会儿,才走上球场。 张哲煦从刚刚就一直再跟那个男生讲话,直到白松走过去拍拍他,他们才没有继续交谈。 他们打起比赛,我的视线从头到尾都追着张哲煦在跑,应该只有我看比赛不是看球是看人吧? 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系上的学姊拿舒跑去给他们喝,突然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哲哲!」 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发出声响的人,也包括一直看着张哲煦的我。 那个女生有双漂亮的大眼,头发短短的烫着微捲,是亚麻色的,整体有种优雅的感觉。 下一秒,她扑向张哲煦,很亲暱的勾住他的手。 ……这是什么情形?要不是现在坐着,真怀疑自己有可能会腿软摔倒。 这个女生是谁?张哲煦不喜欢潘晓雅了?张哲煦早就交了女朋友? 也是啊,没人说他会一直喜欢潘晓雅,没人说他不能交个不是潘晓雅的女朋友。 凡事不到最后都不知道答案啊。 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谁能替我解答? 「哇呜!」一旁的田清媛惊呼,「好漂亮的女生哦!是哲煦学长的女朋友吗?」 是啊……她的美丽丝毫不亚于潘晓雅,而且比起潘晓雅,她更亲近张哲煦呢。 「我身上都是汗。」张哲煦语气无奈,他虽然稍微要把手抽离,但那个女生看起来没有要放开他的样子。 在场的人似乎都见怪不怪,只有一些大一的同学发出哎唷的声响。 「不觉得他们很速配吗?」一旁的田清媛兴致勃勃。 很速配吗…… 「穆双允,那是学长的女朋友吗?超漂亮的!」其他班上的人向我搭话。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眼前终于放开张哲煦的女孩,他们不知道在讲什么,那女生漾出一抹开心的笑。 突然有双手挡住我的视线,回过神,田清媛正伸手在我眼前挥,「双允,你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讲话?」 我摇摇头,「我想去一下厕所。」 「要陪你去吗?」田清媛微微皱眉,一脸担忧。 我摇摇头,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球场,往其中一栋大楼走去。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2)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重考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的事,从来都只关乎梦想。 可是我忘记了,张哲煦也在我的梦想里啊,我内心总有一个地方装着他,总会想着要是哪天和他变得熟悉就好了呢。觉得如果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即使知道是妄想,仍会想啊。 我内心一直根深蒂固觉得,他喜欢的人大概就是潘晓雅吧?可是今天怎么出现一个人,她跟张哲煦的互动如此亲暱,如此熟捻。 一直平衡的世界突然倾向某一头,这重量我无法负荷。 这一年,我心境上变了很多,更加明白大人的世界,明白职场的生态,觉得自己变得成熟了,可是我怎么忘了,时间是一直走的,从来不是只有我在改变而已。 张哲煦也变了。有谁说他一定要一直喜欢潘晓雅?一定就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 觉得手脚渐渐无力,迟钝的意识到心情有多影响自己的状态。 我在大楼的楼梯台阶坐下,期望能缓解这种欲哭无泪的情绪。 单恋?暗恋?失恋?这样到底算什么?这几年来的这些又要怎么解释? 我以为我会马上拿起电话打给牧佳慈,但我没有,只是将手机握在手中,发呆。 过了几分鐘,从旁边的包包拿出皮夹,张哲煦的照片仍好好地躺在那。 人从来学不会满足。 高中的我,只要坐在教室位置看着走廊的张哲煦就觉得够了。 去年的我,有了张哲煦的照片,带着勇气与决心,踏上重考路,一路上的挫折,他的照片起了好大的鼓舞作用。 现在的我,好不容易靠近张哲煦了,却也因为这样,越来越贪心了。 从变成直属,就更渴望能有更多的接触,能让自己更了解他一些。 那如果更了解呢?岂不是会变成想佔有他?可是这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怎么可能注视一个人久了他就真的会到自己身边? 牧佳慈曾经告诉我,不要羡慕其他人。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做到,我不得不承认,就算离目标近了,我的自卑感仍在作祟,我仍会左顾右盼,仍会迷失。 我羡慕潘晓雅,因为张哲煦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可是现在更羡慕那个女生,她站在离张哲煦最近的位置。 原来我还是没什么长进,原来我还是只会一直羡慕着别人。 好傻,真的好傻。 「学妹。」 愣了一下,手一松,张哲煦的照片掉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有个人以很快的速度将照片捡起,递给我,是白松。 但这一瞬间,他也注意到那张照片上的人了。 「学妹你……」他瞪大双眼,表情写满讶异。 「谢谢。」我接过照片,拿在手上也不是,赶快收起来也不是,气氛变得尷尬。 「你不是还在打球吗?」试图转移白松的注意力,随口问。 「嗯,后来学长先发,我就想说来洗个脸。」白松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洗手台。 我点头,低头看了张哲煦的照片一眼,然后把它收进皮夹。 「你怎么会……有哲煦的照片?」白松还是问了,他在我隔壁坐了下来,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开口,「我是重考生。」 这个回答有点答非所问,但为什么有张哲煦的照片这件事真的说来话长。 没听到白松回答,侧头看他,他瞪大双眼看着我,似乎在消化「重考生」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们是同届的,如果没有重考的话。」我开口解释。 「所以你……跟哲煦是同届从东文毕业的……这个意思吗?」白松总算理解我的意思了。 我点点头。 「那你……」白松欲言又止,但没有继续说下去,隔了一下他才打破沉默,「照片呢?」 「偶然间拿到的。」 「你喜欢哲煦,对吗?」白松问,他还是问出口了。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样答案更清楚了。 「你是为了哲煦来读的吗?」白松又问。 虽然他一直问问题,但却没有觉得反感,也许是因为话题里的人是你,也许是因为这种惆悵感实在难排解,有个人听我说也好。 「一半是吧。」我不安的握紧拳头,觉得有些焦躁,「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说吧。」 「刚刚那个女生……是张哲煦的女朋友吗?」 「刚刚?」白松呆了几秒,才一脸恍然大悟,「哦,你说全若唯哦。」 我嗯了一声。 全若唯,好好听的名字,为什么可以这么美?跟人一样。 「我也不知道呢。」白松的回答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却一脸认真。 「什么意思?」为什么白松会不知道? 「很多人都说是,但哲煦说不是。」他一脸认严肃,看起来真的不像在开玩笑。 如果张哲煦说不是,那应该就不是了吧?那为什么那个全若唯会和张哲煦如此亲暱? 「你之前说……」我将想讲出口的话打住,因为注意到罗亦棻朝我们走来。 「打完球啦?」罗亦棻看着白松问。 「学长在打球,轮不到我。」白松耸耸肩。 「少来,是你不想上场吧?」罗亦棻显然不相信白松讲的话。 「真的啦,今天硕班的学长也有空,人超级多。」 「是吗?他们还要打多久?我们餐厅是订六点吗?」罗亦棻已经走近,在我跟白松前停了下来。 「我又没看比赛,怎么会知道呢?」白松站了起来,「应该快结束了吧,而且餐厅是你学长订的。」 「我学长?明明也是你学长。」罗亦棻翻了一个白眼,接着视线落在我身上,「那你们怎么在这边讲悄悄话?」 「这边没太阳,我怕晒黑。」白松又耸肩。 「听你在唬烂啦!」罗亦棻哈了一声笑了出来,他们一起爬上台阶,我跟着在他们后面,准备回球场。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3) 我很刻意的放慢脚步,因为没办法预测到待会会看到什么使我心痛的画面。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就算走的再慢,但沿着这个方向,终究还是会回到球场。 田清媛先是热情的和罗亦棻寒暄,看到我后,露出欣慰的笑,「双允,你去好久哦,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乾笑两声,罗亦棻用有些狐疑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我将视线转向坐在不远处的张哲煦,那个叫做全若唯的女生坐在他旁边,那距离绝对不是普通异性该有的距离,太过靠近。 就算张哲煦和她不是男女朋友,但她对张哲煦一定有意思,而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张哲煦一点也不排斥。 「学长,我们是订几点啊?」罗亦棻朝一个个子最高的男生喊。 「六点半啊!学妹好健忘!」 「那你们要打到几点?」 「要休息了!」另外一个学长才刚讲完,突然将球丢了过来。 还以为罗亦棻会伸手接球,结果她没有,她很直接的闪开,站在她身后的我想都没想的伸手摀住脸。 「学妹,我不是在跟你玩躲避球啊!你这样躲开会打到人啦!」丢球的学长哈哈大笑。 慢慢把手从脸前面移开,身前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张哲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前面?他帮我挡掉球了? 「学长!你不要突然丢球过来!」罗亦棻语气不悦,走近丢球的学长,捶打他。 「学妹,篮球不会咬人,接起来就好了。」张哲煦回头对我说。 愣然的点点头,连要谢谢他都忘了说出口。 「哲哲,你的直属是谁?有来吗?」那个叫全若唯的女生凑了过来,手臂几乎要黏到张哲煦的手臂。 「穆双允。」张哲煦伸手指我,接着再指向全若唯,「全若唯,我朋友。」 「你好,我是全若唯,是应英系大二的学生。」全若唯露出牙齿笑,她的笑好好看,牙齿好整齐。 我向她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走啦,快六点了,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吧?」罗亦棻走近我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向全若唯的眼神竟然带有敌意。 「那我先回去囉。」全若唯向张哲煦说完,就往另一头走去。 「学长!那个女生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全若唯刚走掉,一群大一的同学围了过来。 「她好漂亮哦!没想到有人可以把短发驾驭的那么好看耶。」田清媛跟着答腔。 张哲煦耸肩,「只是朋友。」 「哦!不单纯哦!」一群人在瞎起鬨,张哲煦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这个反应又让我陷入低落。 「好了,学弟不要闹,你们没有直属聚餐吗?」罗亦棻打断他们。 「我不是今天啊!学姊要不要收留我们?」有三个大一学生凑了过来,说要一起去吃。 「我们有订位耶,说不定去了也没你们的位置。」罗亦棻微微皱眉。 「不会啦,那家店生意没有那么好啦!」乱丢球的学长哈哈大笑,拍拍那三个人,「走囉,一起去。」 一群人闹哄哄的往校门口走去,我却觉得心很无力。 张哲煦还喜欢潘晓雅吗?张哲煦喜欢上全若唯了吗?真的只是朋友吗? 「双允,你没什么精神耶,还好吗?」田清媛忧心地问。 「没事啦,可能是有些想睡觉吧。」 「那晚上要早点睡吗?」 我点点头,罗亦棻拉着田清媛走到前头,说要介绍她认识刚刚乱丢球的学长。 「你刚刚要问我什么问题?」白松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我愣了一下,才发现他刻意放慢脚步走到我旁边。 看着只离我约两大步距离的张哲煦,然后摇摇头。 他站在这么近,完全问不出口,白松没有继续问下去,我很感谢他没有再追问。 吃饭的餐厅离学校走路约五分鐘的距离,是间外观颇豪华的简餐。 我、田清媛、罗亦棻和白松的直属学弟曹天群坐一桌,剩下那群男生把桌子併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田清媛的大三大四直属都是学长,曹天群他们也是,所以整个家族只有三个女生。 「吃饭也不好好吃,硬要聊篮球。」罗亦棻语气很受不了,她把菜单转给我跟曹天群看。 曹天群意外的安静,我才发现完全没听过他讲话,看他的样子就是完全不会打球的样子,难怪白松抽到他当直属的时候很失望。 我视线时不时飘向坐离有段距离的张哲煦,却因为被白松挡住,几乎看不到他。 「怎么了吗?」一旁的曹天群突然开口。 大概是一直往旁边看,他以为我在看他,所以觉得不自在吧,我赶紧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随意看看。」 他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看了我一眼,把视线转回桌面。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有学长提议要去夜唱。 「好啊!好啊!我要去!」田清媛第一个跳出来赞成。 「水哦,谁要加一?」一群人很热络的讨论起来,包括根本不是我们家族的三个同学。 「双允,你要不要来?」田清媛兴奋地问,她声音很大,大家突然把视线都转到我身上。 「我、我不去了。」我唱歌超级难听,加上只要一熬夜就会头痛,这种花钱自虐的行为我不想做。 「好吧。」田清媛看起来有些失望,「那天群,你要不要来?」 曹天群似乎因为没预想到有人会叫他而没反应过来,直到与田清媛对上眼瞬间,他的耳根子突然红了,「不、不了。」 「怎么大一的只有我要去啊!」 「喂喂!我们三个也是大一的啊!」那三个来插花的同学马上出声抗议。 他们一群人闹哄哄地继续交谈,在简餐馆前,分两群人各自离开。 还以为依照白松的个性一定会参与,没想到他也跟我、张哲煦和曹天群一起走回学校。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4) 我跟曹天群走在白松和张哲煦后面,他们两个不知道讲到什么,笑了起来。 好喜欢张哲煦笑的样子,即使那与我无关也没关係。 「那个……」在我旁边的曹天群突然开口,语气带有迟疑。 「怎么了吗?」看了他一眼。 「你朋友……她一直都那么活泼吗?」 我朋友?听到这三个字我脑海第一个想到的是牧佳慈,但很快意识到曹天群根本不认识牧佳慈。他在说田清媛吗?可是他这个问法有够诡异,我们明明就同班有必要这样问吗? 「你说清媛吗?」 「嗯。」曹天群点头,露出一个有些靦腆的笑。 他喜欢田清媛吗?这个眼神不会错的,张哲煦是这样看着潘晓雅,严则毅是这样看着牧佳慈,我应该也是这样看着张哲煦的。 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走在前头的白松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嘖嘖两声,「学弟,你不喜欢打球,喜欢追女生倒是跟我一样。」 「学、学长!」曹天群表情很是困窘,「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而已。」 张哲煦也停了下来,回过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看着曹天群。 「我……」曹天群被他们逗得不知所措,整张脸都胀红了。 「你学弟其实挺可爱的。」张哲煦用手肘撞了一下白松,语气有调侃的意味。 「别调戏我学弟啊,我可宝贝得很呢。」白松说完,走近曹天群,勾上他肩膀。 是谁当初坚持要换直属的? 「呵,是,很宝贝。」张哲煦似乎跟我想到一样的事情,他勾起一抹笑,笑得有些坏,接着他耸肩,「很抱歉,我对男人没兴趣。」 张哲煦亲口回答了我想问白松的问题,这句话让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很好啊!我要带着我的男人去讨论女人了!」白松说完,勾着曹天群离开,就算走远,隐约还是可以看到曹天群的耳根子泛红。 「那、那个。」现场只剩下我跟张哲煦,我开始紧张,「你的制服我现在拿还给你吗?」 「哦,好啊,反正我还想去打一下球。」 我们并肩一起走往女生宿舍,不知道该不找话题,张哲煦就开口了,「上课还习惯吧?」 「呃、嗯。」我只能猛点头,在喜欢的学校上喜欢的课,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是哦,志愿是自己选的吗?」 我又点点头,张哲煦在一旁轻轻笑了,接着转头看着我,「学妹,你呆呆的。」 「啊?」我瞪大双眼。 明明知道不可能有别的可能,张哲煦的眼神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是觉得好开心、好幸福。 我好紧张,好怕自己被他发现心意,却又希望能一直这样跟他对视。 「很多人啊,志愿是被爸妈决定的,所以读的不快乐,就会想转系,转学,甚至不想读了。」张哲煦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继续往前走。 「那你呢?」我调整好呼吸,让自己不再结巴。 「我,综合版吧。」 「综合版?」 「爸妈决定一些,我决定一些囉,读起来是不会不快乐,但也没有多快乐。」张哲煦耸肩,「我有一个朋友是家庭问题,所以被决定了,他一直想重新开始,又没得到认同。」 我愣然的点头,很同情张哲煦的朋友。 重考的路上很辛苦,想起被爸爸责怪、碰壁和承担压力时,都会好想大哭,可是当离目标近时,一切又好值得。 「有一个朋友则是追着喜欢的人决定的,还有人是用抽抽乐决定的,他们班导做了一桶籤,里面有很多学校的校系,抽到分数够的话,就填了。」 听到张哲煦前面讲的那个朋友,我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那个人跟我一样。 好想问张哲煦,他觉得这种行为怎么样?是深情,又或者不理智? 张哲煦说的第二个作法也太荒唐,我不记得学校有那么奇怪的老师,还是他说的朋友是其他校的? 「真的假的?」 「假的。」他呵了一声,眼睛微微瞇起。 「……你。」这难道就是牧佳慈当初说的「真正的张哲煦」吗? 「总之,恭喜你可以到自己喜欢的科系就读囉!」张哲煦勾勾笑,我们一起在女生宿舍前停了下来。 「谢、谢谢。」能听到张哲煦这么讲,心情真的很激动。 张哲煦没有回答,笑了笑将手插在口袋。 「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我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宿舍爬上楼梯,将钥匙拿出来并打开门,将衣服从衣橱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才慢了下来。 突然又好不想把制服还给张哲煦了。 走出宿舍的时候,张哲煦背对着宿舍大门,双手仍插在口袋。 「谢谢你的制服,不好意思那么久才还你。」我开口。 「哦,没关係啦,也没有急着要穿。」张哲煦回过头,掛着浅浅的笑。 好想多说些什么,让张哲煦可以留下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讨厌自己这样子,有了机会却没有行动能力和勇气。 「那我去打球囉。」 我点点头,将提袋交到张哲煦手上,张哲煦说了声早点休息,就转身往球场的方向走去。 愣然地看着他离开,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 回到寝室,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涌上,我赶紧拿了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张哲煦跟全若唯,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洗完澡,我将头发吹半乾,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门禁都快到了,不知道田清媛要回来了没? 我打了通电话给她,她却没有接。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课表,明天早上八点就有系上的必修课了。 传了封讯息提醒她,我便翻上床准备休息。 脑海一直浮现全若唯亲暱地搂着张哲煦的画面,我又要失眠了。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5) 刷完牙洗完脸后,回到房间,看到田清媛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清媛?」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双允,我好累哦。」田清媛的脸仍埋在棉被中,「但是好好玩哦。」 「你要去上课吗?」看了一眼手錶,已经七点半了。 「我懒得去……双允,可以帮我请假吗?」田清媛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怀疑她可能随时会睡着。 「好,你赶快休息吧。」 田清媛没有再回答,她可能真的累坏了吧。 离开寝室,正巧遇到几个同班的同学,基于礼貌下我主动打了招呼,接着跟在他们后面离开宿舍。 不只田清媛,昨天有去夜唱的那三个男生也都没有出席。 因为昨晚没睡好,好几度差点不小心睡着,终于等到下课了,教授离开教室后,我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那个……」有道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回过头,是表情带有迟疑的曹天群。 「怎么了吗?」 「她怎么没来上课?」 「她早上才回来,太累了,所以请假。」边回答,边上下打量曹天群。 「知道了,谢谢。」曹天群頷首,转身往教室外走去。 如果是去年,现在一个人在校园走着,一定会觉得很孤单,觉得大家都用奇怪的表情看我,可是现在,却觉得好自在。 我没有马上回宿舍,随意在校园走动。走上某一栋教学大楼时,想起上次张哲煦曾坐在楼梯那边,跟他朋友讨论着他放不下的人。 是全若唯吗?感觉不太可能,那是潘晓雅吗? 我突然觉得可悲,对张哲煦的认识少之又少,根本不清楚他身旁到底还有谁。 「穆双允。」有人喊我了,声音从后方传来。 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朝我走来,我只能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名字?他是谁?拚命的从脑袋寻找关于这个人的资讯,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开始怀念高中时,穿着制服在走廊上碰头,一看学号和名字就能知道对方的底细,哪像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然后叫住我。 「请问你是……?」 「钟敏良。」他没什么表情的回答。 隐约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只有比模糊再更模糊的印象。 「我们……认识吗?」我边问,边偷偷观察他,他和张哲煦差不多黑,比张哲煦稍微高一些些。 「嗯,不认识。」他很直接的回答我。 「那你……有什么事吗?」看他回答的这么爽快,我哑口无言。 难不成……这是搭訕?我穆双允活了十九年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 一直以来都只有我单恋张哲煦,从没有男生主动想要搭理我过。难道在这一年内,我有了比较特殊的气质了吗? 总觉得他讲话的调调与张哲煦有些相似,可是神情并不像张哲煦温暖好看。 「你为何,」他突然瞇起眼睛,表情轻浮,「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瞪大眼睛,没想到他竟然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言论,真后悔刚刚有那个念头,他跟张哲煦一点也不像! 跟他多说无益,我没继续说话,转身准备下楼梯。 哗的一声,天空突然飘起雨,停住脚步,翻了翻包包,很好,我忘记带伞出门了。 「你生气啊?」他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们算是同学囉?」他扬眉,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勾着戏謔的笑。 同学?所以他也是东文的吗?不可能是跟我同班的吧?才毕业一年我不至于把班上同学都忘了,那他是谁? 大概是太久没有讲话,他嘖了一声,「我跟哲煦同班哦。」 「啊!」我瞪大眼睛,模糊的印象开始渐渐清晰。 「衝不衝啊,就只敢站在这。」 那有些低沉又挑衅的语气,跟刚刚他调侃我的语气一模一样,真的是张哲煦班上的人。 「想起来了吧?」他拨了拨自己的瀏海,「哲煦上次还来跟我借制服,说他的要借人。」 对!张哲煦那天穿的制服,上头的名字就是钟敏良。 「那你……有什么事吗?」 「跟你聊聊天囉。」钟敏良的语调好轻浮,反正他也不可能对我有兴趣,大概本来就是这种人吧。 「干么?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他一脸嘲讽,这表情真的很讨厌。 「……咳。」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好一下子,才狼狈地开口,「你讲话挺讨厌的。」 「哦,那你怎么不讨厌哲煦?」他扬眉。 「他才不会这样!」我瞪着他。 「你又知道他没有这样了?」 「他就是没有这样!」 「你可以问问看牧佳慈,他以前是怎样。」钟敏良语气颇不以为然。 他也认识牧佳慈?他指的「以前」也许就是牧佳慈跟我说的,国中的张哲煦吧?可是从高中认识他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钟敏良刚刚那种差劲又无礼的行为。 「你为什么要讲张哲煦坏话。」我皱眉。 张哲煦会找他借制服,他们交情应该不算太差才对。 「没有讲坏话,讲实话而已。」 「可是……你们说的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才不想透过你们的话去认识张哲煦。」我无力地说,而且牧佳慈后来也发现张哲煦跟她说的不一样了。 「没错耶,你真的很喜欢哲煦。」他轻笑两声,但这次表情不是嘲讽,看起来有些落寞跟悽凉。 「是谁……跟你讲这些?」我看着他,感到疑惑。 这个人到底想怎样?一下高傲没礼貌的批评别人,一下又露出这种表情。 「则毅囉。」 我想打电话叫牧佳慈修理严则毅一顿,原本以为他守口如瓶,结果竟然是大嘴巴! 「我跟则毅,都挺羡慕哲煦的呢。」钟敏良视线转向前方的雨,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我却听得很清楚。 虽然想知道后续,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等下又用轻浮的语气调侃我。 「干么不说话?」他侧头看我。 「羡慕他什么?」 为什么严则毅也羡慕张哲煦?是因为看到牧佳慈捡张哲煦的照片吗? 「我国中跟牧佳慈同班,喜欢我们班一个女生,张哲煦有段时间常来我们班,那个女生就喜欢上张哲煦了。」 想起牧佳慈曾经告诉我的那些。 「那个女生,好像现在还喜欢哲煦吧。」 我啊了一声,突然觉得跟那个女生惺惺相惜。 「哲煦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忌妒他啊,有时候想想,他追不到潘晓雅,是不是一种报应呢?」 「你这样讲很过分!」我瞪着他,原本还稍微体会他会羡慕张哲煦的缘由,没想到他后面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言论。 「呵。」他笑了,感觉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张哲煦后来根本就不是那样了,那个女生一定也知道,才会继续喜欢张哲煦。」 「哇咧,你怎么讲的好像都知道呢?真厉害呀!」他扬眉。 还没继续讲话,熟悉的声音传来,「敏良!」 张哲煦朝我们走近,他身上有些湿了,注意到我后他开口,「学妹,你们认识啊?」 这样算认识吗?他是个会讲张哲煦坏话的大混蛋!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6) 「唷,哲煦,我跟她是透过特殊方式认识的。」钟敏良挥手跟张哲煦招呼。 什么特殊方式?不过就是他来喊我名字,我们间聊几句而已,被讲成这样很讨厌。 张哲煦看起来一脸不解,但他没有继续问,「你会参加明天的练习吗?」 「考虑吧。」 「干么最近都不参加?建平说你这学期都还没去。」 「有点麻烦。」钟敏良表现的不太在乎的样子,「吶,哲煦,你学妹挺不赖的啊?」 钟敏良的话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没办法想像他后面会继续说些什么。 「嗯?」张哲煦表情变得错愕,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钟敏良。 「她满有正义感的,会替自己在意的人讨公道。」钟敏良看向我,那挑衅的模样欠揍指数爆表。 「一般人都会吧?你在讲什么鬼东西?」张哲煦皱眉。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牧佳慈。 「我先走了,再见。」我对张哲煦说完,头也不回地赶紧往另一头走去。 「双允,开学一阵子了,这几天好吗?」 「还好。」想到刚刚钟敏良莫名其妙的言论,我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佳慈,你记得钟敏良吗?」 「钟敏良?怎么会突然提他?」牧佳慈听到这名字感觉很错愕。 「我刚刚,遇到他。」 「那傢伙考得上你们学校哦?」她语气很是不可置信。 「嗯,他还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牧佳慈。 「他现在还喜欢那个女生?」 「我也不知道。」想起刚刚他那凄凉的表情,「也许吧。」 「张哲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吗?钟敏良发神经讲了那些。」 「没有。」我又叹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我其实满失望的,因为内心偷偷的渴望张哲煦能够关注我,就算是小动作也好。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你是同届的。」牧佳慈隔了一下说。 「应该不可能吧。」 「谁知道,别看张哲煦那样子,感觉他心思颇细腻的。」 「那样子?」 「呵,我也不会讲啦,反正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反差的嘛。」牧佳慈在电话另一头轻轻笑出声。 想起全若唯和张哲煦亲暱的互动,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啦双允?从刚刚到现在你总共叹了三口气了。」 「昨天有一个系的女生,来找张哲煦,还很亲暱地搂住他。」回想起昨天的画面,仍觉得心如刀割。 「真的假的?」牧佳慈拉高语调,「是……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问他朋友,他朋友说不是,张哲煦本人也说不是。」 「那就不是啦,难道他交女朋友他会不敢承认吗?」 「可是……总觉得是朋友而已不会这样吧。」 「我承认,我以前的确挺瞧不起张哲煦的,但后来他对潘晓雅的态度让我改观,我想他就算低调,也不至于会不承认。」 「算了,随便吧。」我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转移话题,「佳慈,你跟严则毅最近怎样?」 「普普通通囉。」牧佳慈笑了两声,「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你们吵架吗?」 「没有呀,只是他有时候真的很幼稚。」牧佳慈语气透露一丝无奈,但我知道她并不讨厌严则毅的幼稚。 差点又脱口而出,说好羡慕她。赶紧打住差点说出口的话,我必须要改掉自己这种习惯,一直看向别人,一昧羡慕别人。 「你这礼拜会回台中吗?」电话另一头的牧佳慈问。 「会呀,你会回去吗?」 「会,所以想问你要不要吃个饭,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好!当然好!」 和牧佳慈讲完电话,一丝暖意滑过心头。 真的好幸运,有她作伴,有她鼓励,让我这一路看起来都不算什么。 这场雨看起来短时间不会停了,我把手机塞进口袋,回过头,打算看看张哲煦和钟敏良还有没有在那边,顺边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一回过头,在眼前的是白松有些惊慌心虚的脸。他刚刚一直在旁边听我和牧佳慈说的所有话吗? 他朝我尷尬一笑,那表情更证实了他似乎已经听了一阵子了。 「你……」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最后只吐出这个字。 「抱歉。」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看着他愧疚的表情,又看向地板湿漉漉的还有绵绵细雨,一股烦躁上心头。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察觉我喜欢张哲煦了,他却不知道呢?还是其实他知道,只是心照不宣? 我觉得好疲惫。 我为什么会喜欢张哲煦那么久呢?明明我们前阵子才算认识,明明我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为何我又如此无法自拔了呢? 没有回应白松的道歉,也没有离开,留在原地,任由一股悲哀上心头。 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田清媛。 「喂。」 「双允,你去外面吃饭了吗?怎么下课那么久还没回来?」 「下雨了,我忘记带伞出门了。」 「要不要我送伞去给你啊?」 「不用啦,没关係。」 「那……如果需要帮忙再跟我说一声哦。」 「知道了,谢谢你。」 想起好几年前,张哲煦曾经在下着雨的时候在球场上跑跳,那一天的他看起来好快乐。 他会不会跟钟敏良讲完话又跑去打球了呢? 这个念头滑过,我直接走下楼,楼梯的积水溅起让鞋子表面立刻湿透,雨洒在身上涌起阵阵凉意,但刚刚的烦躁感已经不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讨厌下雨天。 往球场的方向走去,越靠近球场,我的脚步越快,裤管也都湿了。 球场一个人都没有。呆立在那里三十秒,才回过头往女宿的方向跑去。 「双允!」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却不知道喊我的人是谁。 「你怎么都淋湿了?」那个声音离我更近了,我抬头望去,是全若唯,她撑着一把鹅黄色的伞,朝我走来。 从没想过会跟全若唯有交集,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我现在一定狼狈不堪。 她走近我身边,将伞拿近我,「我送你回宿舍吧,你住学校吗?」 好想拒绝她,可是她眼里是满满的好意,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也太可笑了吧,因为嫉妒她跟张哲煦好,所以一点都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怎么了吗?」她疑惑的看着我,眼神好纯真,「你会冷吗?我外套借你吧?」 「不、不用。」我赶紧阻止她正要脱下外套的动作,「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我刻意加快脚步,想赶快脱离这种窘境,一旁的全若唯不疾不徐地跟着,她没有再开口跟我说话。 走近宿舍的时候,一旁的全若唯突然开口,「是哲哲!」 愣了一下,将视线转向全若唯看出去的方向,张哲煦撑着一把黑伞朝我们这边走来,他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不解,他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我忘记带伞了,我要赶快去洗澡了。」不等他回答,也忘了要跟全若唯道谢,转身就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我现在一定狼狈到不能再跟狼狈了。 跑回寝室,推开门,踏进去前赶紧停住,要是就这样进去,里面一定会被我弄湿。 「双允你回……你怎么了?」田清媛瞪大眼睛,接着跺脚,「怎么不叫我送伞啦!」 我乾笑两声,请田清媛帮我拿浴巾后,稍微整理一下才进入寝室,准备冲热水澡。 有时候我会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疯狂,做出一些自己想都不敢想,看起来不理智的事情。 有时候好想好想叫自己再勇敢一点,明明就有了机会跟张哲煦多说几句话,却又什么都不敢多说。 我是一个超级胆小鬼。 Chapter04 最近的距离(07) 淋雨事件隔天,我正式感冒了。 一开始先是鼻塞,再来喉咙发痒,接着所有感冒症状都来了。 我提不起劲,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上课,等到礼拜五的课上完,终于可以回台中找牧佳慈了。 我们约在东文高中附近的豆花店见面。 「双允,你怎么了?」一见面,牧佳慈见我戴着口罩,皱起眉头。 「我感冒了。」浓浓的鼻音,让我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 「前几天讲电话不是还好好的?」 「我还以为是相思病之类的。」一旁的严则毅答腔,牧佳慈很果断地给了他一拳,他闷哼一声。 「跟你讲完电话就跑去淋雨了。」 「笨蛋双允。」牧佳慈叹了一口气。 「你跟哲煦最近到底怎么样啦?」坐在牧佳慈旁的严则毅继续发言。 「是能怎么样?」我承认我恼羞成怒,我跟张哲煦就只是直属,能怎样? 「你再讲话我把你赶出去。」牧佳慈捏了一下严则毅。 严则毅表情很是无辜,「慈慈好兇。」 我跟牧佳慈依旧像往常一样交换彼此的日常,严则毅则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滑手机。 「嘖嘖嘖,真是难得啊。」我跟牧佳慈愣了一下,同时将视线转向发出声音的人,是钟敏良。 遇到他感觉就没什么好事。 「唔,敏良,多久没见啦?」严则毅把视线从手机上离开,看起来很开心。 「很久了啊,等下要不要回东文打球?」 「好耶!很久没比三分了!」严则毅的话,让我想起去年,张哲煦跟他的三分球比赛。 钟敏良很直接地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还向老闆娘挥手,说他的豆花送到我们这桌。 「你们继续啊,我在这里应该没关係吧?」钟敏良看了一眼我跟牧佳慈,他神情很自在。 超级有关係好吗!我跟牧佳慈刚刚讨论的话题还包括他耶! 他跟严则毅很快地就聊了起来,牧佳慈和我分享她直属学妹的事,她学妹是南部人,似乎在社群网站上是小有名气的红人。 吃完豆花后,我们四个一起回东文高中。 已经好久没有回东文了,站在校门口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高中好几次因为段考成绩单感到挫折,曾经向妈妈说,要是我读的是高职就好了,我根本不适合读书,高中的东西好艰深。 毕业一年多,现在的我却万分庆幸自己有进到东文。 因为进到东文,更加深了我和牧佳慈之间的感情,因为进到东文,我遇到了张哲煦,因为有在东文的一切,才有现在的我。 好怀念穿着东文制服在学校上课的日子,那些苦涩和考验,现在想起来都不算什么。 「真怀念呢,我好久没回来了。」牧佳慈仰起头,看着校门口大大的东文高中字样。 「我也是。」 「慈慈,你们不进来吗?」严则毅和钟敏良早就进到校园,他回过头看着我们。 「你们先去球场吧,我跟双允随便走走。」 「好哦。」 等到严则毅和钟敏良的背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我跟牧佳慈才一起走进校园。 「双允,我想回练舞的教室看看。」 「好呀。」 「以前社团课的时候,你总会先跑来看我练舞呢。」牧佳慈的语气有些感慨。 「对呀,好怀念那段日子。」虽然那时候,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张哲煦,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现在跟张哲煦虽然算认识了,却也没有比较亲近,他跟全若唯那种曖昧的关係反而让我难受,比以前看到他看着潘晓雅还难受。 「高中比大学单纯多了,虽然还是有些不可爱的人。」牧佳慈勾起淡淡的笑。 听到牧佳慈这么说,我转过头看她,「佳慈你……」 「不用担心,没什么。」我们相视一笑,一起走往操场。 也许是因为天气还太热,操场没其他人,只有严则毅跟钟敏良在投篮。 多希望站在那里的不是钟敏良而是张哲煦。 「好快,感觉前一秒还跟你坐在这边看班上男生打球。」牧佳慈在司令台坐了下来。 「我还曾经好篤定得觉得你不会喜欢严则毅。」 「是啊,我怎么会喜欢他?」牧佳慈嘴角勾着温柔的笑。 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张哲煦?匆匆一瞥,就那么多年视线离不开他了。 「爱情呀,真奇怪呢。」牧佳慈轻声说,我们没有继续交谈,也不觉得尷尬,就这样两人坐在司令台上吹着风看着他们打球。 忽然他们两个都停下打球的动作,朝我们走来。 「喂,穆双允。」钟敏良手一撑,上了司令台,在我旁边坐下来。 「干么?」 「礼拜三有课吗?」 「礼拜三?」我想了想,脑袋跑过课表,似乎只有早上有课,「早上要上课。」 「所以下午有空的意思吧?」 「敏良?你要找穆双允约会啊?」严则毅早就上了司令台,在牧佳慈旁边坐下,他侧头看着我们。 「呵,怎么可能。」 「钟敏良。」牧佳慈跳下司令台,抬头看着她,眸光锐利,「你别欺负双允。」 「什么意思啊?」钟敏良摆摆手,扬眉,神色间轻浮至极,「则毅,你女朋友兇巴巴的。」 严则毅叹了一口气,从司令台也跳了下来,「你要这样慈慈当然会生气。」 「我怎样了?」钟敏良不以为然,还好直接的伸手搭上我的肩膀,「穆双允,不给约啊?」 「你要干么?」我皱眉并打掉他的手,往旁边移开。 「你们一群人防备心怎么都那么重啊?」钟敏良哈地一声笑了,跳下司令台,「礼拜三,篮球场见,不见不散。」 说完,他没等我回答,也没跟我们说再见,就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就跟他说穆双允喜欢哲煦啊。」严则毅嘴上碎念着。 「严则毅,你嘴巴真的很大。」牧佳慈打了他胸口一下,转过头看着我,「双允,你要去吗?」 摇摇头,依据这两次相处,他的轻浮个性我实在连一分鐘都不想多相处。 和牧佳慈又聊一下天,直到天黑,我们一起离开东文后才各自回家。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1) somethingsaresoimportantthattheyforceustoovercomeourfears. - 系上篮球练习时间在每个礼拜一跟礼拜三傍晚,田清媛每次要去前都会找我一起去,基于张哲煦可能也会到球场打球,我答应了。 礼拜三中午,跟田清媛一起在学校附近的自助餐店吃午餐。 「双允,你下午有空吗?」 「怎么了吗?」 「我想去看他们打球,你可以陪我去吗?」 「可以啊。」田清媛真的很热衷看系上男生打球。 会愿意跟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因为张哲煦,那田清媛呢?是单纯喜欢看篮球吗? 「谢谢。」田清媛笑得很开心。 吃完午餐后,我们一起到图书馆吹冷气打发时间。也许是因为快下雨了,天气很闷很热,待在图书馆吹冷气舒服多了。 四点一到,田清媛拉起我的手,带着我跑离图书馆。 「他们会那么早到吗?」 「应该会吧,大二不是上到三点半而已吗?」 跑近球场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在打球了,张哲煦也在,他在旁边热身。 「学妹!」白松注意到我们,朝我们挥手。 田清媛举起手朝她挥舞,笑得好开心,等白松将视线转回球场的时候,田清媛将手放下,侧头对我说:「我很喜欢白松学长笑的样子。」 「是吗?」想起上次白松听到我讲电话,觉得尷尬,想到曹天群看田清媛的眼神,总觉得这段感情变得特别复杂。 「你觉得学长不好吗?」田清媛一脸纳闷。 「没有,他人很好。」我回她一个笑。 「穆双允。」低沉男生从后头传来,回过头钟敏良站在我背后。 田清媛错愕的看了我又看看他,压低声音,「双允,你朋友吗?」 看到钟敏良才想起回台中时他莫名其妙丢下篮球场见就走人,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想干么?他这样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田清媛,因为根本不觉得钟敏良是朋友。 「我有话要跟你说。」钟敏良现在又在假什么正经了?我根本没有话要和他说。 一旁的田清媛似乎误会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笑,接着往旁边走去,离我越来越远。 「钟敏良。」觉得无力感很重,「你到底要讲什么?」 「干么这么反感?我要讲哲煦的事耶。」钟敏良一派悠间,还把手抱在后脑勺,打量着我。 「……他的事?」我转过身往张哲煦的方向看去,他正巧看过来。 远远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看着这边让我心脏越跳越快,接着有个人走到他旁边跟他讲话,他就将视线转走了。 「嗯,走吧。」 「去哪?」真的猜不透钟敏良想干么,可是听到他要讲张哲煦的事又很不争气的想知道。 钟敏良往离球场最近的大楼走去,我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你,想不想引起哲煦注意?」他忽然停了下来,幸好我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至于会撞上他。 「什么?」 「我有一个办法。」他勾起嘴角,笑容背后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你有什么好处吗?」 钟敏良绝对不是那种善良的人,也不会间间没事做跑来帮我。 钟敏良耸耸肩,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跟我交往,哲煦就会注意到你。」 「你疯了吗?」他讲的话让我感到匪夷所思,明明就不喜欢我干么还要这样? 「没有啊,我很正经在提议呢。」明明一脸不正经。 「我才不想靠这样引起他注意。」我咬住唇。 用这种手段让他注意到我,他也不过想着,原来学妹是钟敏良的女朋友之类的,然后就不会再注意我了啊。就算张哲煦现在不注意我也没关係啊,一直以来他本来就没有将视线放在我身上。 「欸,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哲煦?」钟敏良双手环胸,弯腰问我。 我怎么会知道?要是可以自己好好决定就不会那么折磨了,要是可以控制不再喜欢他,我大概也不会在这里了。 「你跟张哲煦……」讲到这里打住,迟疑一下继续问:「他会跟你说他的事情吗?」 「你想知道什么?」钟敏良扬眉。 明知道问出口可能会被他调侃,会被他落井下石,但还是想问,因为好像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回答我了。 「全若唯……那个应英系的女生,她跟张哲煦……」 明明张哲煦就否认了他们在一起,可是他们的互动间还是亲密的太夸张了。虽然牧佳慈说,张哲煦不至于会不承认,但是会不会有什么理由让他这样隐瞒? 钟敏良哦了一声,「那女生挺喜欢哲煦的,我是不知道哲煦怎么想啦,但她是少数能靠近哲煦的女生吧。」 「……什么意思?」我感到失落。 「哲煦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大一刚开学那阵子还挺活跃的,马上成为系上红人,开学没多久跟一个别系的女生交往,没多久就分手了,那之后就变得很低调。」 张哲煦跟别系的女生交往?所以他已经不喜欢潘晓雅了? 「你表情真丰富。」钟敏良呵了一声,「那之后他好像就不大喜欢跟女生有接触吧?其实好像满多人喜欢他的,但他都会回避,所以也不少你们系上的女生由爱生恨呢。」 他这一年到底怎么了?跟那个女生交往的时候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2) 「不过现在他不排斥而且会主动接触的女生,大概就你跟全若唯吧。」 「我?」虽然不知道钟敏良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说说,还是因为这样有点开心。 「嗯哼,就我观察是这样,虽然正确原因我还不是很确定。」 我看着他,还是无法全然理解他现在的目的是什么,想要问他关于张哲煦这一年来的所有事情,又开不了口。 我怕无法承受,怕知道后比预期的更难过。 我们没有继续交谈,钟敏良打量着我,勾着玩味的笑。 「敏良。」声音一传来,心脏开始不规则跳动。 「唷,怎么啦?不是在练球?」钟敏良转过头,看着张哲煦。 「你今天终于要练习啦?」 「没有啊,我要回住的地方了。」 「干么?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张哲煦走近我们。 「懒得去啊,我要回宿舍了,掰。」不等张哲煦回覆,也没有打算要继续我们刚才断掉的话题,钟敏良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 脑袋仍旧不断想着刚刚钟敏良讲的话,转过头看着张哲煦,他也正巧看着我,因为这样,心脏跳得更快了。 「学妹。」 「嗯?」 「敏良在追你吗?」 「啊?」为什么张哲煦会有这个感觉?他这么问的意思是再关心我吗? 「敏良他……虽然感觉轻浮,但其实人还不错。」张哲煦沉思一下后开口。 我的脸瞬间垮掉。 这个言论是他在支持我跟钟敏良吗?先不论钟敏良根本不喜欢我这件事,喜欢的人跟自己讲这种话特别难受。 「你……为什么要怎么问?」哑着喉咙开口。 张哲煦当然没听出弦外之音,他看着我还很认真的回答,「我国中就认识他了,所以如果你……」 「我不喜欢他,他也对我没兴趣。」打断张哲煦要讲的话,觉得心好痛。 怎么我们开始好好聊天是建立在谈论我跟其他男生的感情事? 大概是一直以来没有那么大声跟他讲过话,他瞪大双眼看起来很讶异。 「哲哲!」全若唯的声音传来,他朝我们跑来,看到我后露出一抹笑,好看却刺眼的笑,「嗨,双允。」 硬是挤出一抹笑回应她,我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至极。 「哲哲,你练完球了哦?」 「没有,等等还要练。」 「双允,我等等要跟哲哲去吃饭,你要来吗?」 我愣了一下,用力地摇摇头,觉得好难受。 「不来吗?今天哲哲生日耶。」 今天是张哲煦生日? 看了张哲煦一眼,他也正打量着我,表情很疑惑。 我啊,对张哲煦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啊,还是说我根本就不能算是认识他呢? 「你……还好吗?」全若唯的声音转为担忧。 「学妹?」张哲煦也发出声响。 「生日快乐。」抬起低下的头,看着他挤出这句话,然后转头就往宿舍的方向跑。 差透了,这种感觉。 想着这一年啊,对我人生好关键呢,我一定长大了,不管哪一方面。 但是并没有啊,我还是停在原地的那个穆双允,还是那个根本没有离张哲煦比较近的穆双允啊。 回到宿舍放下包包,坐在椅子上,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回去找田清媛,也忘记跟她说一声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最后决定再回去球场找她,顺便跑步让现在紧绷的心情放松。 走到球场的时候,田清媛人已经不见了,还有一些人在练球,但张哲煦不在人群中。 他大概跟全若唯去吃饭了吧。 又看了一眼球场,然后迈步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没会意到自己早就饿了,跑完几圈操场后忽然感到筋疲力尽,坐在一旁的椅子觉得没有力气走回宿舍了。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3) 「学妹。」愣了一下,抬起头,是白松。 「啊。」他忽然露出一个尷尬的笑,「应该直接叫你名字的,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叫你学妹?」 为什么白松会知道?我扯了扯嘴角,「其实也没关係,我本来就是学妹了。」 只是想到这些喊我学妹的人原本都应该是同学,应该会和我同届,就觉得有点彆扭。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嗯了一声,点点头,觉得今天的白松特别客气和见外。 「我还没跟你道歉,上次不小心听到你和朋友讲电话了。」他扯扯嘴角。 「噢,没关係啦。」反正白松在那之前早就知道我喜欢张哲煦了。 「你感觉心情不太好耶。」 「有点。」 被钟敏良一堆话搞到思绪混乱,又被张哲煦的「关心」弄到很想哭。 「跟哲煦有关,对吧?」白松侧头看我。 我真的很好懂也很容易看穿吧?为什么张哲煦都不会发现?大概是他的视线不会在我身上多做停留吧,他的心思也不会放在我这吧。 「张哲煦他……大一的时候是不是有和一个女生交往?」 「咦?你怎么会知道?」白松的表情真夸张。 「钟敏良。」不知道白松认不认识,还是直接提起这个名字,「也是东文的,他高中和张哲煦同班,他跟我说的。」 「哦……刚刚来找你的那个男生喔。」 我点头,「他说……张哲煦大一一开始很活跃,认识很多人,跟那个女生分手后变得很低调了,我想问你知不知道这些事。」 「略知一二吧,毕竟跟他同班,很多事情就算眼睛没看到,耳朵也会听到啊。」白松耸肩,「但我觉得哲煦会变不是因为他前女友,有其他原因,但原因我就不晓得了,那阵子他真的很失落。」 是吗……他到底怎么了?如果那阵子很失落,那之后呢,感觉他也不像之前那样了。 「你……真的很喜欢哲煦耶!」白松盯着我,「没有其他人让你心动吗?你这么可爱,应该也有其他男生喜欢你吧?」 我就是真的很喜欢张哲煦呀,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那种,一直以来就把视线只停留在他身上那种。 不过真没想到会有男生说我可爱,一直都是那种异性缘很差的人,班上男生要马就是像严则毅那样是为了牧佳慈接近我,要马就是像钟敏良那种自恋又莫名其妙,从没人跟我告白或讚美我。 「双允!学长!」 原本想开口回覆白松的我打住,将视线转向喊我的人,是田清媛,她跟罗亦棻正朝我们走近。 「你怎么没去练球?又偷懒?」罗亦棻皱起眉头,视线对着白松。 「什么偷懒?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有去纪录。」白松站了起来,直接反驳罗亦棻。 「双允,我以为你已经回宿舍了。」田清媛看着我说。 乾笑几声没有回答,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腿软,真的太久没有进食了,「我想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 「我陪你去吧。」田清媛露出一个笑,我们和罗亦棻跟白松讲讲几句话,就一起往便利商店走去。 「你刚刚跟白松学长在聊什么啊?」等走离一段距离的时候,田清媛开口问。 犹豫了几秒,最后随口说:「就……随便讲讲学校的事情啊。」 「是吗?」田清媛的语气很显然是不信。 并不想直接坦承我跟白松在讲张哲煦的事情,高中喜欢张哲煦的事情之所以能一直守着,是因为只告诉牧佳慈,而她并不是那种会大嘴巴的人,秘密理所当然没有传出去。 我不是要质疑田清媛,但跟她的交情似乎没必要交代的那么清楚。 因为真的是饿到快虚脱,一结完帐就马上打开饭糰的包装开始啃,也马上把吸管插入豆浆里。 「你……喜欢白松学长吗?」田清媛又开口,从她的眼神,知道了她这么问的目的。 她喜欢白松。 立刻摇头否认,这点我倒是可以毫无心虚的回答。 「是吗?感觉学长好像很喜欢找你讲话呢。」田清媛垂下眼。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抱持沉默,想起去年跟室友发生的事情。 会不会又跟田清媛闹得不愉快,会不会又让自己处境变尷尬? 假如真的又发生一样的事情,这次绝对不能哭着逃避,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不能说走就走。 「你都跟学长聊些什么呢?我也想跟学长好好讲讲话,但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田清媛双手合十,表情写满恳求,「拜託你告诉我。」 也许是饿太久,又或者是她的话,让我早就失去胃口,将饭糰放下,才缓缓开口,「我们在讨论的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才会跟他那么有话题。」 啊,还是讲出来了,后果会怎样呢?算了,随便吧,反正与其让她在继续猜疑,不如直接摊牌吧。 「咦,你喜欢的人?」田清媛瞪大眼睛,「是张哲煦学长吗?还是刚刚那个来找你的男生。」 「……张哲煦。」声音小到不能再更小了。 「竟然是张哲煦学长!」田清媛因为惊讶发出好大的声响,引来一些附近的学生注意,我想摀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抱歉,双允。」田清媛吐吐舌头,「看来我误会了,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啊。」我乾笑几声。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4) 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看到喜欢的人和其他女生谈笑风生会有多羡慕,会有多想知道是什么话题。 但我并不具备她的那种勇气,直接询问那个女生他们的话题是什么。 高中的时候在图书馆看到潘晓雅和张哲煦在讲话,好想知道他们聊些什么,彼此都笑得那么开心?虽然我知道张哲煦会笑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正在跟潘晓雅讲话。 现在张哲煦跟全若唯的互动和关係几近曖昧,即使他本人否认,却还是让人怀疑,全若唯和他如此亲暱,感觉对他绝对有好感。 钟敏良跟我讲了那些,却没有比较了解张哲煦,从白松那里也没有问出更多事情,还在没有完全心甘情愿的状况下,告诉田清媛我喜欢张哲煦。 今天真的糟透了,明明感冒好不容易全好了还有太阳,明明已经去跑步了却没有让心情比较舒爽。 田清媛也许是感到抱歉,她拉着我聊着其他话题,那种刻意要拉近距离反而让人感到不太自在。 她去洗澡后,我整个人才能真正放松,拿出手机传讯息给牧佳慈。 「佳慈,今天真的糟透了。」 瞪着萤幕几秒,始终没有显示已读也还没回覆,我关上手机,将皮夹拿出来,盯着里头张哲煦的照片发楞。 「敏良在追你吗?」 「敏良他……虽然感觉轻浮,但其实人还不错。」 「我国中就认识他了,所以如果你……」 张哲煦讲的话和他的神情浮现,我感到好痛好痛。 我完全没有拉近跟他的距离,怎么感觉还让距离越来越远了。 电话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姊姊。 拿起手机和钥匙离开房间,接起姊姊的电话,「喂。」 「小双,最近好吗?」姊姊的心情听起来很好。 「呃……」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忽然觉得超级不好。 「好想小双喔。」 「我明明上礼拜才回家啊。」听到姊姊这么说,我勾起嘴角,竟然有点想哭,忽然很想家。 「不知道啊!就会很想念高中的时候,和小双一起去上学,虽然要好早起,但那时候真好。」 「有时候我也会很怀念高中的时候。」我慢步走出宿舍,在宿舍旁花圃前的砖块坐了下来。 「现在课好少,都觉得很无聊。」 「这么好,我还有好几年要熬。」 「不好呢,现在一直烦恼之后到底要干么呢?从事科系相关行业?还是参加公职考试?喔,大人的世界真麻烦。」姊姊讲出的话,让我好讶异。 在我心中姊姊一直是完美,不管是人际处理还是考试,从没看她碰过什么麻烦,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唉唷,姊怎样都可以啦,你那么厉害。」 「少来,我看起来虽然都没烦恼,其实还是有在担心的好吗?」 我一直都很羡慕姊姊的顺遂,也许也因为这样一直没有注意姊姊是不是也曾在哪碰过壁。 「姊,你会不会觉得交朋友很麻烦?」 「啊?」 「我在想,我是不是处理人际有障碍啊。」想起去年跟室友的相处,还有今天面对田清媛的事情,「每次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处理的方式事后想起来都会后悔,我真的很蠢耶。」 「傻小双,绝对不要失去自己的立场喔。」姊姊语调转为严肃,「也不要想说有佳慈这个好朋友,就不需要其他朋友了,朋友有分不同等级啊,不一定要全部交心,不一定要将所有心事都诉说啊,不要因为怕被讨厌就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不然这样当朋友也不会快乐。」 姊姊真是一针见血。 我不只一次的想着反正有牧佳慈,没有其他朋友也无所谓,反正还有家当避风港,所以就算没有朋友,有家人和牧佳慈就好了,但又常常想着不想被讨厌,委屈自己的立场。 「傻小双,这礼拜回不回家啦?」 「我这礼拜要唸书啦!快期中考了。」 「真没想到大学有人那么早在准备考试的。」姊姊笑了,但我明白她没有要嘲讽我的意味,「好啦,那认真读唷。」 「会啦,姊也加油喔。」我们讲完电话,我的心情舒爽不少。 姊姊的优秀并没有剥夺我的爱,一直以来是自己拼命的拿她做比较才產生自卑感,事实上姊姊对我一直很好,考过驾照后常常我想去哪就带我去,有时虽然嘴上说麻烦却还是没有因此拒绝我。 原来姊姊也有烦恼啊,而且还是大烦恼。 果然跟牧佳慈说的一样,事情从来都不能只看表面而已。 答的一声,一滴水珠打到手机萤幕,我抬头,水珠接二连三的落下,又下雨了。 好烦,怎么又下雨了。 拿起手机走回宿舍,回到房间时,田清媛已经洗好澡出来了,她正在吹头发。 手机萤幕正巧亮起,牧佳慈回传讯息,「还好吗?」 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隔着手机萤幕开始敲打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全部报告完已经占满不只一个萤幕。 「佳慈,谢谢你总是听我讲这些。」最后补上这句话。 现在回首望去,已经想不起来我跟牧佳慈怎么成为朋友的,只知道在回忆里,她总是掛着笑鼓励我,偶尔会很直接的点出我的弱点,让我改进。 在太多事情上面,我总是一再迷失,而她总是在旁边陪伴我,偶尔安静偶尔出言提醒。 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知道自己很幸运,就算我的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完美,但我有个完美的好朋友。 「傻双允,谢什么?」我能想像出牧佳慈打出这句话的时候,掛着怎样的表情。 「你跟钟敏良,都很痴情,都是傻子。我这礼拜有份报告要忙,可能没办法那么常回你讯息喔!但你打的讯息我一定会看。」 牧佳慈短短一句话,让我恢復精神,关上手机,拿起换洗衣物,打算洗掉整天的不愉快和疲惫。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5) 这几天我没有再陪田清媛去球场看系上球队练习,而是都到图书馆打发时间。 大学的图书馆就是不一样,比起高中的图书馆更大也更气派,里面看书的人不多,每次去都能找到位置。 不想在像以前那样到后头才想着早点努力就好,决定在考试前就开始准备。 也许是因为这次有了目标又下定决心,读起书并没有感到疲惫和厌烦,相反的还有点开心。 读到一个段落打算休息,往窗外看去才发现天早就黑了。其实时间还不算太晚,也许是因为快要冬天了,才让天黑的特别快。 把文具和手机全部收进背包,将椅子靠上准备离开图书馆,才发现自己早就肚子饿了。 高中的时候常常抱怨营养午餐感觉不营养又难吃,上大学离家后才又再次意识到有人替自己决定有多好。 去年一整年都待在家,三餐都有妈妈帮我准备,现在离家两个多月了,每天想着要吃什么都觉得好麻烦,最后又随便吃吃果腹了。 没有受到太多的委屈,却忽然好想家,好想念妈妈煮的菜和饭,虽然一点都不喜欢吃米饭,现在却有种想直接搭车跑回台中的衝动。 快步走出图书馆,异常的闷热和雨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等等可能又要下雨了吧。这个味道将我拉离思念,却仍旧烦恼着晚餐到底该吃些什么好。 「学妹。」我身体一僵,回过头张哲煦正朝我走来,不只他一个人,钟敏良也走在他旁边。 看到钟敏良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我几乎要起鸡皮疙瘩。 「很认真耶,不是还没要考试?」钟敏良指着我手上的原文书。 「你们考试日期提早?」张哲煦的视线也转向我手上的原文书。 呃……不能先预习和复习吗?大学跟高中的差异真的那么大吗? 「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大概是一直没有回答,张哲煦又开口。 张哲煦邀请我一起去吃晚餐!看了一眼钟敏良又看向张哲煦,他们身上都穿着背心和运动裤,应该是刚打完球的样子吧。 「可、可以吗?」 「都问你了当然就是可以啊。」张哲煦轻轻笑了一声。 「白痴。」钟敏良很没礼貌的说。 瞪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张哲煦,「那……要吃什么?」 「吃小火锅好了,想喝热汤。」张哲煦想了想后开口。 「神经病啊,刚练完球满身大汗的。」钟敏良皱眉。 「不然你想吃什么?」张哲煦捶了钟敏良一下,接着看着我,「走吧,学妹?」 「呃、嗯。」我点头,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 经过女生宿舍的时候,他们两个忽然停了下来,我愣了一下也停了下来。 「你要不要先回去放东西?这样拿着很重吧?」张哲煦回过头问我。 「喔、好,等我一下。」说完,旋身往宿舍里跑去。 傻了,一看到张哲煦跟他讲几句话我就整个人都傻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田清媛已经在里面了,她一看到我便站了起来,「双允,你晚餐要吃什么?」 「我跟学……跟高中朋友一起去吃饭。」想了想,最后改口。 「哦……好吧。」 放下东西便往外走去,张哲煦和钟敏良注意到我后,便继续往校外走,我跟在他们后面。 张哲煦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跟鐘敏良从刚刚到现在嘴巴都没停下来,一直讲话。 我只能默默的坐在他们的对面安静的吃晚餐,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猜想对话里的人是谁。 「对了,学妹。」张哲煦忽然抬起头喊了我。 「嗯。」我赶紧放下筷子跟碗,动作狼狈又不俐落。 我的反应似乎让张哲煦觉得很好笑,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干么啊?又不是在跟长官讲话。」 一旁的钟敏良呵的一声也笑了,我觉得血液似乎全充到脸上,「怎么了啦!」 「我有一些笔记上次忘记给你了,你要吗?我觉得应该对考试挺有帮助的。」 「你会做笔记,怎么可能?」我还没回答,钟敏良抢先开口。 「怎么不可能?我笔记都马很认真做。」 「你高中的时候就没有做,上课还常常心不在焉咧。」 「都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张哲煦耸肩,「我没做笔记还不是一样学测就考上大学了。」 「用什么方式考上不都一样,殊途同归?」钟敏良哼了一声,看向我的时候似乎还挑眉。 「所以学妹你有需要吗?要的话我可以等等拿给你。」 「好啊,但下次再给我就好了,没关係。」想到要是张哲煦还要刻意去拿笔记给我,会很麻烦,而且下次再拿就表示我们还有机会再碰头。 「期中考完再给她。」钟敏良又说。 「无聊。」 看着他们斗嘴,感情应该很好吧? 第一天见到鐘敏良,他讲了一些张哲煦坏话的话让我很生气,他表情却很凄凉,前阵子牧佳慈在简讯里说我和钟敏良都很痴情都是傻子,这表示鐘敏良可能还在喜欢那个女生,所以对张哲煦的评价才会那样吧? 「我知道我很帅,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钟敏良勾起一抹痞笑。 「谁觉得你很帅了。」我瞪了他一眼。 「对了,学妹,你是考学测还是指考?」 「……学测。」 「哦,跟我一样,东文都不太管有学校的人,到毕业前那阵子超无聊。」张哲煦耸肩。 张哲煦果然没发现呢,发现我跟他是同届的,发现我是重考生。 钟敏良的表情很微妙,他勾着笑将话题转开,我们没有继续讨论东文的事。 吃完火锅后他们说要回学校骑车,跟在我的后头往学校的方向走。 在宿舍前我停了下来,朝他们挥挥手。 目送张哲煦的背影越来越远,觉得开心又感到失落。 到底怎样才算离你近一点?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6) 「双允双允,等等就没课了,要不要一起去唱歌?」老师一宣布完下课走出教室,坐在旁边的田清媛便兴致勃勃的询问我。 「不了,我想去图书馆。」 「你每天都去图书馆了耶,偶尔放松一下应该还好吧?」田清媛仍旧试图说服我。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站了起来。 「好吧。」田清媛也站了起来,一群班上的女生在教室后面喊着她的名字,她朝她们走去。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怕被排除在外而点头答应吧?但是去了大概也很无聊吧,唱歌又不好听,也不是那种能在大家面前放得开的个性。 往教室外走去,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我瞪大眼睛,是张哲煦,他靠着走廊的围墙滑着手机。 他又盯了萤幕几秒,才将手机收进口袋抬起头,看到我后他站直身体,露出一抹笑,将他的后背包弄到前方拿出一叠纸,「学妹,笔记。」 「谢、谢谢。」我接过笔记。 「写得有点乱,别介意。」 「不会。」拿着这叠纸,有种踏实感,我鼓起勇气,对着张哲煦的眼睛讲话,「那我考完试后还你吗?」 「哈哈哈,傻学妹。」张哲煦忽然好像很开心的大笑,让我除了不知所措外还有点开心。 这不是第一次被说傻,但是第一次被张哲煦说,好开心。 「不用还我啊,就跟那些书本再一起传承下去就好了。」张哲煦耸肩,嘴角仍旧勾着笑意。 「喔……好。」这大概是开学那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觉得自己与他最接近的时候了。 「对了,上次的事,抱歉啊。」张哲煦伸手挠挠他的后脑勺,他的笑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不是害羞的那种。 「上次?」呆了几秒,才会意到张哲煦说的大概是他误会我跟鐘敏良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老实讲张哲煦根本没有做错什么,那天他也只是善意提醒,而我会那么生气是因为我喜欢他,这点张哲煦当然不会知道。 「喔,没事啦。」赶紧在张哲煦要开口解释前又说。 「是吗?那就好。」 「哲哲!」听到这声音我就知道谁来了,将视线转向发出声音的人,全若唯正朝我们跑来。 即使瀏海已经因为跑步和流汗而变得凌乱,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狼狈。 「呼,好累喔。」她停了下来,弯下腰将手放在大腿上喘了一口大气,过几秒才抬头,「嗨,双允。」 「……嗨。」 「哲哲,那家烧烤好像开幕了!我们去吃好不好?」 「学妹,一起去?」张哲煦将视线转向我,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客套还是真心邀约。 「对啊,双允,一起来吧!」全若唯的表情看起来好真诚,她自然的喊着我的名字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一样。 「不用了,我还要去图书馆。」我摇摇头,「再见。」 啊,好烦啊,明明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张哲煦多些互动的,全若唯却出现了。 她跟张哲煦那么好,应该要很忌妒她很讨厌她的,可是却一点都没办法讨厌她,也许是她那看起来无辜的神情,或者是骨子里很明白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今天图书馆的人比前几个礼拜都还多,也许是因为期中考越来越近了吧。 找到空位坐下,拿出张哲煦刚刚给我的笔记开始读。 他的字,跟照片后方的字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算漂亮,但却工整。 啊,怎么办,张哲煦给的课本和笔记,我才不想继续传承下去,想要自己留下来好好珍藏。 拿着张哲煦的笔记让我心神不寧想东想西,到外头天全黑了都还没有读到平常读的一半。 到了晚餐时间肚子却一点也不饿,打算回宿舍放完东西去跑步再去吃晚餐。 刚走出图书馆,我便看到曹天群了,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便朝我走来。 「嗨。」 「你跟她……最近吵架吗?」 我呆了几秒,瞪着他没有回答。 「感觉你们最近很少在一起。」 什么嘛,原来是在讲田清媛,干么不讲名字就好,还在那边她她她。 「没有,只是下课后安排活动不一样,怎么了吗?」我打量曹天群,真心觉得他是个怪人。 「不,没事,那再见。」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又看了一眼,才往宿舍走去,里头是黑的,田清媛还没回来。 在跑步的时候,仔细回想这几天的事情,确实跟田清媛的互动变少了,晚上回宿舍也只是各做各的事情,没有多交谈。 那天和她坦承后,忽然感到极度不自在,不知道她怎么想,只知道我一直尽量回避各种可能的话题。 刚开学的时候想着要是能当好朋友就好了,就算没有最起码不要交恶,这样我们应该不算交恶吧? 爱情让人无所不用其极,连看起来无害的田清媛,为了要确认我到底喜不喜欢白松,当初还有点咄咄逼人。 不讨厌她,但总觉得跟她相处有点累,忽然期待能赶快结束住宿的生活。 回到宿舍洗完澡后,她还没有回来,我没有读书的兴致,便上床休息。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7) 大学的第一次大考终于结束,写完考卷我还敢到恍惚,感到不真实。 这就是大学和高中的差异啊! 虽然没什么把握能拿到太好的成绩,但至少知道结果应该不至于太差,这都多亏了这段时间有坚持。 考完期中考,终于可以回家了,也可以和牧佳慈见面了。 我背起书包,打算去搭公车到转运站,搭乘客运回台中。 「双允,你要回家吗?」田清媛朝我走来。 「嗯,对啊。」 「搭高铁吗?」 「没有,要搭客运。」 「你有订票吗?」 「上礼拜不确定今天什么时候考完,所以没有订,现在要去补位。」我看了一眼手錶,公车应该快来了。 「那……你……」田清媛支支吾吾的,「可以等我吗?」 在心里啊了好大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处理这件事情。 看田清媛的样子,应该是打算将东西拿回宿舍放后再去搭车,可是这样一来,一定会错过准备要发车的这台公车,下一班最快也要二十分鐘,再一下子就是交通尖峰期,一定很容易塞车,到时候要上客运补位说不定要排很久。 「不要因为怕被讨厌就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不然这样当朋友也不会快乐。」 姊姊讲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清媛,对不起,我想去搭车了,我怕补位会补到很晚。」 「那……没关係啦,下礼拜见喔。」田清媛挤出一抹笑。 回过头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跑去,跑到的时候公车刚好来了,幸好来的及上车。 想到刚刚的状况,感到庆幸自己终于开口说了,却又感到有点过意不去。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状况,拿出手机和耳机听音乐,打算转换心情。 沿途上车的人不少,到转运站的时间比预期还晚了半个小时。 找到售票处买票,在补位的等候区等待,四处张望的时候,熟悉的背影马上被我注意,是张哲煦。 会不会我们等下搭同一台车回去呢? 我心跳越跳越快,犹豫几秒后还是决定朝他走去。 张哲煦正低头滑手机,注意到有人接近后抬起头,看到我时他轻勾嘴角,「学妹,回家啊?」 「嗯。」我点头,这时注意到张哲煦手上的票,是不同客运的。 「多久回家一次?」 「一个月。」 「喔,我也是,下次可以一起搭。」张哲煦的眼神放向我手上的票根。 「嗯。」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脏跳的好快好快。 「我要去买饮料喝,你要吗?」 我摇摇头,打算回到等待区去等待,避免错过。 虽然和张哲煦只有短短讲几句话,还是让我很开心。 上了车,我马上传讯息进家里的群组,「我要回家了!上车了!」 「太好了,快到的时候跟我说喔,去接你。」过没几秒,姊姊马上回覆。 「有记得订回学校的票吧?」妈妈的讯息也传来。 呃。 很好,我忘记了,顾着想终于能回家,完全忘记要订票这件重要的大事情。 等想起来去订票的时候,只剩下中午时段和深夜时段有票,原本想着要像今天一样到现场补位,但妈妈要我先买票,避免到时候回到学校太晚。 问牧佳慈这礼拜有没有要回台中,没想到她上一个报告忙完了,却有下一个要忙,没有空回来。 回到家时间感觉过特别快,还没有好好跟妈妈姊姊说些什么,又要回学校了。 回到宿舍的时侯时间还很早,田清媛还没回来,放在桌上的卫生纸被移到桌子正中央,下方压着一张纸。 「双允,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田清媛的字。 为什么她会这样想?是因为没有一直待在一起吗?还是她觉得我不陪她回宿舍拿东西? 不想让她有这种感受,因为我知道不管是被谁讨厌都不会有多好受。 拿起手机想传封讯息给她,犹豫几秒后放下手机,决定等她回来,亲口告诉她,我并没有讨厌她。 这件事情让我感到心烦,我打算离开宿舍在学校随意走走。 经过某一栋教学大楼,忽然听到有人提到张哲煦的名字,我停下脚步。 「所以张哲煦其实没有喜欢过她?但是却跟她交往?」是罗亦棻的声音。 「不知道,但他感觉真的很渣。」听不出来这个声音是谁,但她的指控让我很生气。 「现在不是还有一个女生一直黏着他?他新女友?」另外一个女生开口。 「全若唯?张哲煦说她不是女朋友。」是罗亦棻。 「最好不是女朋友还这样形影不离啦!跟前女友都没这样。」 「我一开始超羡慕亦棻跟他同系,结果没想到他才刚跟女朋友交往没多久就变冷淡,感觉只是玩弄别人感情吧。」 「他现在应该是知道自己形象不好,才在那边装高冷吧?」 「虽然不怎么看得惯他,但他应该没那么过分吧。」是罗亦棻,幸好有她帮张哲煦讲话。 「亦棻,你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 「别被他骗了,他绝对是那种花心大萝卜。」 罗亦棻没有再开口帮张哲煦辩解,另外两个女生很开心的你一言我一语,张哲煦被他们批评的难听至极。 凭什么?他们真的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他们难道认识张哲煦很久了吗,凭什么这样污辱张哲煦的人格? 愤怒被燃到最高点,我没有想后果,直接转身朝她们走去,「你们又有多了解他了?这样在背后讲别人才渣才过分吧!」 她们三个同时傻住,过了几秒其中一个染着金发的女生站了起来朝我走近,抬起下巴,「你谁?在这边偷听人家讲话。」 我没有时间害怕,只是打量着眼前比我高一颗头的女生,想着她为什么要这样抹黑张哲煦。 要马就是太八掛,以讲别人坏话为乐,要马就是她爱不到张哲煦由爱生恨。 「怎样,不敢讲话了?」她推了我一下,我站不稳,后退一步。 「你认识张哲煦的前女友是吗?这些都是她跟你说的吗?」我瞪着她。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也瞪着我。 「你们别吵了,为了张哲煦吵架没意思吧?」罗亦棻走了过来,语气很无奈,她站在我们旁边,想将我们的距离拉远。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8) 「别理这妹子,大概又是哪个被张哲煦骗的吧。」另一个女生也走了过来,她留着一头长直发,看起来好像很有气质,但都是假象。 「也是,你跟我们道歉你偷听我们讲话,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金头发的女生仍旧用下巴对着我。 「学妹,你走吧,别待在这。」罗亦棻皱起眉头,我明白她是想帮我解围。 「亦棻,不能放她走,她还没好好自我介绍呢。」长直发的学姊瞇起眼睛打量我,她看人的眼神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罗亦棻叹了一口气,看着我挤眉弄眼,我明白她在暗示快跑。 我怎么能就此退缩?跑了不只代表我怕了,而且还会没有达到我出来找她们讲话的目的。 「张哲煦一点都不花心!」用尽好大的力气,我吼了出来,「一点也不……我不懂你们对他有什么误解要那样说,他伤害了你们吗?」 金发女孩挑了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嘴角勾着玩味,「你很喜欢他?别傻了,你不是全若唯的对手。」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全若唯的对手,但又怎样?喜欢张哲煦难道要别人认可吗? 「真傻,呵呵。」长直发的女生语气充满轻蔑。 是啊,我真傻,干么做出一连串有点自取其辱的举动呢。 「我听你们讲话,不应该,这点我道歉,对不起。」金发女和直发女的脸上写满得意,「但是……你们有发言自由不代表就应该这样在公共场合大声讨论他人的事情,尤其还是这种没有证据的恶意指控,这种行为真的很糟糕。」 「欸,学妹,你是以为我不敢打你啊?」那个金发女面目狰狞,我感到恐惧却不想畏缩。 罗亦棻忽然粗鲁的扯了我一下,拉着我的手迈步走,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才停下来。 「穆双允,有正义感不是什么坏事,但能不能挑时间点?」罗亦棻的眉头紧紧皱着。 「谢谢……」想到刚刚的一切,好想大哭。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张哲煦被他们抹黑,是因为他们没看到张哲煦的专情和优点就把他批评的如此不堪。 「我说,你以后小心一点,讲话再这样,下次没人能保证谁能救你。」 「为什么?」我对上罗亦棻的眼睛,「你也觉得张哲煦那样吗?为什么后来不帮张哲煦讲话了,张哲煦没那么糟不是吗?」 「总之,她们对张哲煦的感情有点复杂,我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我是要你好自为之。」 「为什么要跟那种人混在一起。」我垂下眼。 「唉,学妹,你好难沟通,不想跟你多说了,今天的事我会让她们不再追究的。」 但他们还欠张哲煦一个道歉。 想这么说,但最后没有说,因为要是说出口跟罗亦棻大概会没完没了,她可能会白眼翻到后脑勺甚至想揍我。 罗亦棻拍拍我,转身往刚刚的方向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在楼梯坐了下来。 糟透了,真的真的糟透了。 她们凭什么这样抹黑张哲煦?她们不知道高中的时候张哲煦有多喜欢潘晓雅,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 跟女朋友分手不行吗?他们的感情还要向外人报备吗?他们明明感觉跟张哲煦没有关係,却又搞得自己好像有多了解一样。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我好可悲,我是不是也是这样,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张哲煦? 不,但张哲煦绝对不是她们说的那样,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将脸埋进膝盖,眼泪开始宣洩,我哭出声音,反正这附近没什么人,就哭吧,儘管哭吧。 「学妹。」张哲煦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张哲煦眼里闪过讶异,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定异常狼狈。 糗死了,我到底在干么? 没有问他要干么,也没有多想张哲煦怎么会在这,只是赶紧摀住脸低着头。 张哲煦没有继续讲话,但感觉到他走近后,似乎就那么停了下来。 用慢动作让中指和食指渐渐分开,只见张哲煦蹲在前面看着我,嘴角勾着玩味的笑。 天啊!这大概只有二十公分吧!这距离是怎么一回事! 「干么靠那么近!」我几乎是用尖叫的,手还因为一时吓到而忘记摀在脸上挡住狼狈。 「脾气真大,你还好吧?」张哲煦挑眉。 他近到我觉得讲话的气会喷到他脸上,而他似乎不以为意,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我呆了几秒,接着站起来,转身就跑。 「别跑啊。」张哲煦速度比我还快,他赶到我前面停了下来,我紧急停住才没撞上他。 「你要干么?」我低着头,觉得超级困窘。 「问你话,你还跑啊?」 「我脾气没有很大,我现在一点都不好。」说完我想绕过他,手腕却被他用手扣住。 「等我一下,别走。」张哲煦说完放开我的手,我抬起头,张哲煦往楼梯下跑去。 他要干么?刚刚他的语气真的好帅啊…… 我的心跳跳得很快,总觉得刚刚被他握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 过了一会儿,张哲煦回来了,他递了卫生纸给我,「眼泪擦一擦吧。」 「谢谢。」接过卫生纸后低着头,抹掉自己的狼狈。 「晚上直属聚餐。」 「啊?」直属不是就只有我跟他吗? 「我七点去宿舍门口找你,不准迟到。」 「等一下,为、为什么?」我完全无法消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 「没为什么,我要先回去洗澡,现在全身都是汗。」张哲煦耸肩,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 「对,等等见喽。」张哲煦头也不回的跑掉,留我呆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进到教学大楼的厕所洗脸,被自己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丑死了 亏张哲煦还能从头到尾表情都一样的跟我讲话,自己这样子自己看到都避而远之了。 回到宿舍后,田清媛已经回来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正坐在书桌前哼着歌。 「你回来啦,双允,你晚餐要吃什么?」听到她的声音,我想到刚刚那张纸条。 「清媛……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有时候习惯有自己的空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措词,「希望你不要误会。」 田清媛转过头看着我,「是吗?那就好,我真的很怕被双允讨厌呢。」 「没有啦。」看到她的笑容我放心了不少,「那个……我等等要和张哲煦去吃晚餐,所以……」 「喔,好好喔。」田清媛双手一拍,「我也要主动出击才行。」 乾笑两声,没有多讲话,拿了件衣服到厕所换后,看了看手錶才六点半。 决定先到外头等待,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发现张哲煦已经换了套衣服,他坐在花圃边缘的磁砖上看着花,走到他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有记错时间吗?」 「没有啊,你怎么那么早?」这是我要说的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他嘴角勾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Chapter05 喜欢很久的人(09) 这种有点像约会的两人相处,让我很是紧张。 他抬起头和我对眼,我们就这样四目相交,看不透他想表达什么,只知道自己心跳很快很快,几乎要爆炸了。 「下次要直属聚可以早点讲吗?」我紧张的撇过头。 「哦,我好像提早了两个小时吧?」张哲煦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站了起来,「走吧。」 「要吃什么?」 「夜市。」 「夜、夜市?」 「什么反应,你没逛过夜市吗?」张哲煦嗤的一声笑了。 「我以为会是那种餐馆类的。」我低声回答。 「你想吃那种?」 「没有啊。」能跟张哲煦一起,吃些什么都好,都开心。 跟在张哲煦后面往夜市走去,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多做交谈。 我们在一家有卖蚵仔煎、炒麵和关东煮的摊子停了下来,张哲煦转头看着我,「吃这家?」 点头,我们各自点了想吃的东西,找到位置坐下。 等坐定后,餐点也送来了,张哲煦却没有要开始吃的动作,只是上下打量我,嘴角还勾着一抹笑。 「干、干么?」被他看的紧张,拿筷子的手还微微颤抖。 「你帮我讲话,她们骂你啊?」 「蛤?」愣了快十秒才意识过来张哲煦在讲什么,惊慌的差点破音,「你、你怎么知道?」 张哲煦看着我没有回答,嘴角却勾着玩味的笑,手轻轻敲着桌面,「真没想到会有人帮我讲话耶。」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在背后讲认识的人的坏话。」张哲煦持续盯着我,我眼神飘移了一下。 「哦,记得之前敏良说过你会帮在意的人讨公道,就是这样吗?」 嗯了一声,头低到不能再低,这样承认不就表示我真的很在意张哲煦吗? 张哲煦轻轻呵了一声,「学妹,你怎么确定我不花心?」 我心脏跳得很快很快,疑惑着为什么张哲煦会连我讲了什么都知道,难道他在场吗?谁跟他说的? 「学妹?」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我抬起头看着他,一瞬间张哲煦眼里闪过诧异,但真的很短,几乎没有。 「绝对不是吗?」张哲煦有自嘲的意味,他拆开免洗筷的塑胶套,开始吃东西。 当然不是,因为我看过你最认真的一面,而现在你做的每件事也跟花心扯不上边。 就算我不了解你,却能肯定你没有那么糟那么坏。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很久?」等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张哲煦突然问,而因为问的人是他,我马上被呛到。 我一直咳嗽,赶忙从一旁的包包拿出水,又咳了一下才停,我的眼角因为这样又有泪,而张哲煦从头到尾盯着我,仍在等回答。 「干么问这个?」我的声音很低,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干么一脸防备?」张哲煦挑眉。 今天的张哲煦,跟一直看着的那跟张哲煦不太一样,反而跟牧佳慈曾经说的有点像。 她说如果我见识到这样子的张哲煦,一定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可是怎么办,他现在这样还是让我觉得魅力无法挡。 「有,你呢?」我回答,顺便把话题丢回去,看他怎么说。 他微微頷首,我们没有继续讲话。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管你还喜不喜欢潘晓雅,全若唯离你很近是事实,你有个前女友也是事实。渴望知道,却没有太多的勇气去接受那些。 我们没有再多交谈,离开这家摊子后,我们一前一后走着。 「还想吃什么吗?」张哲煦微微侧过头问,我摇了摇头。 走回学校的路上,张哲煦的手机响了,不知道是谁,张哲煦将手机从口袋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收回口袋。 迟疑一下后,我开口,「你不接电话吗?」 「没什么急事。」张哲煦耸肩。 「说不定有呢。」不然干么打电话? 「那你接。」张哲煦将手机从口袋掏出来递给我,上头显示全若唯三个字,我愣了一下后退两步,「哪有人把电话给别人接的!刻意不接别人电话很没礼貌耶。」 张哲煦轻轻笑了两声接起电话。 向他打个手势表示要先回宿舍了,他点点头,我迈开步伐往宿舍走。 应该要心情很糟的,和金发女孩起了衝突,现在全若唯又要找张哲煦,但是我却难以抑制嘴角扬起。 也许是因为跟张哲煦两个人一起吃晚餐了,而今天的他感觉心情很好。 他忧鬱的时候很酷,但像今天这样子也挺好的,有满满的笑容,显得比较有活力。 喂,你还喜不喜欢潘晓雅?你喜欢全若唯吗?你跟你前女友分开的原因是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张哲煦呢。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发现张哲煦已经掛掉电话,在后面走着,嘴角勾着笑,见我回头,张哲煦索性加速走到旁边,「走吧。」 「你今天很奇怪。」我忍不住开口。 「有吗?」 「有。」 张哲煦没有问为什么奇怪,我们就这样一起走着,到宿舍前他停了下来,「学妹,晚安。」 「晚安。」看着他转身往校外的方向走,我心跳越跳越快,他是刻意陪我回来的吗? 这一刻的我,还顾着开心,完全没想到一时的衝动会引起大麻烦。 Chapter06 回应(01) thebestfeelingiswhenyoulookathimandheisalreadystaring. - 「营养系一年级的穆双允槓上心理系二年级的石蕾。」 隔天一早马上迎来这个晴天霹靂的大新闻,我竟然成为八掛的主角? 是谁传出来的?是石蕾吗?话说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应该是那个金发的女生吧? 班上原本没跟我有任何互动的人,因为好奇这件事情的真相,开始跑来找我搭话。 有些人甚至很直接的问,「欸,所以你喜欢张哲煦学长?」 对于这些问题,我一律笑而不答,想要让风头快点过过就算。 但事情没有想像中的容易,我的沉默让许多人变本加厉,最后直接传出我喜欢张哲煦这件事。 从没想过我的小秘密有一天会变得那么高调,搞到眾所皆知。 这几天田清媛找我去看球我都没去,因为怕遇到张哲煦,不知道他知道我喜欢他后会怎么看我。 就算他看起来像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比较好受。 没有去图书馆看书,也没有去操场跑步,而是走往已经好久没去的机车停车场。 开学快三个月了,这段时间骑车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学校的交通算方便,根本不需要机车,当初坚持要买机车的我真的很任性又很傻。 大人的话不一定总是对的,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当初爸妈会阻止我,也是这么一回事吧。 跨上机车,骑出校园,才骑一小段路很明显感受到天黑了,冬天真的到了。 帽子的镜片多了水珠,一滴、两滴……下雨了。 我懒得穿雨衣,加快骑车的速度骑回校园的停车场,雨又停了。 看了一眼仪錶板,油剩不多,反正也不常骑,下次再加油就好了。 从停车场走回宿舍的时候,看到全若唯,天气明明转凉了,她却穿着短裙,看起来不冷,站在风中的她一点都不狼狈,感觉好像模特儿在拍意境照。 「双允!」她注意到我,朝我挥手大喊。 我感到尷尬,也微微抬手向她招呼,还没想好要赶快回宿舍还是怎样,她已经走近,掛着好看的笑,「双允,你好勇敢,敢为喜欢的人出声。」 我没回答,揣测着这句话是讽刺或是真心。 「哲哲明明就是那么好的人哪!讲他坏话真的很过分呢。」全若唯噘嘴。 噢,你不知道那时候你也在话题里呢。 没有答腔,只是想着要是全若唯喜欢张哲煦的话,应该要对我有敌意吧?还是她觉得我对她而言没有杀伤力。 「你还好吗?」全若唯眉头一顰,「不舒服吗?」 「如果是你呢?」会帮张哲煦讲话吗? 「嗯……」全若唯沉吟一会儿,「会吧,我听到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的。」 那你喜欢张哲煦吗?想这么问,却又没有勇气说出口。 「哲哲他,其实很温柔,很──」 「我有事要回宿舍了,再见。」不想听全若唯继续形容她眼里的张哲煦,那一定会使我忌妒。 「喔,好,晚安囉。」全若唯没有因为被我打断而露出不悦的表情,她仍旧掛着好看又有气质的笑容。 我犹豫一下,最后没有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往操场。 「佳慈,你有空吗?」听在操场边,我想了好久才按下传送键。 不想要在牧佳慈很忙碌的时候打扰到她,可是又只想跟她说我现在的心情。 闭上双眼仰起头,风颳在脸上冷冷的,将手机放入口袋后我踏上操场,快走几步后开始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牧佳慈。 「双允,刚好用报告用的好心烦啊,你最近好吗?」好久好久没有听到牧佳慈的声音了。 「佳慈,事情越来越失控了。」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只能用失控来形容。 「嗯?」 我开始详细的讲着这几天发生的每件事,包含和田清媛前阵子的尷尬,也包含跟石蕾的衝突还有和张哲煦的晚餐,他问的问题,跟刚刚遇到全若唯的事情。 「我好像说过了…但我还是要再讲一次,双允,你好狂。」 「张哲煦也知道了吧,知道我喜欢他。」我声音放得很低,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好想哭。 「没什么不好吧,有些心意让对方知道,这样多年后想起来才不会觉得遗憾吧?」 我叹了一口气,张哲煦会不会因此感到尷尬呢? 「如果有机会让你跟张哲煦在一起,你会因为害怕而却步,还是像以往一样勇往直前?」牧佳慈忽然问。 没有想太久,就有了答案,而且这个答案也没有让自己怀疑,「如果有机会,我怎么可能后退?」 与其想着要是拥有了哪天有可能失去,我更希望能好好拥有过。 牧佳慈在电话另一头轻轻笑了,也许她是觉得我很傻吧。 「你跟严则毅呢?」 「普普通通囉。」电话另一端传来笔撞击桌面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我的直属学妹很爱找他。」 「咦?」我愣了一下,没想到牧佳慈会有这种感觉。 女生的第六感是很准的,这样子…… 「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吧?跟你讲讲电话精神又恢復了,我想再写一下报告。」 「好,加油喔。」没看到牧佳慈,却大概能想到她现在是笑着的。 掛上电话,我吐了好长一口气,又继续跑步。 八点多了,没想到拖拖拉拉的拖到那么晚,感觉到气温降低,我搓搓手,想让手不那么冰冷。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打球,我没多看就继续往宿舍走。 「学妹。」 呆了几秒回过头,张哲煦只穿着短袖短裤,看起来刚打完球的模样。 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他是不是也听到了,听到我喜欢他? 「你知道了吗?」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就这么开口。 啊,好蠢啊,但是来不及呀,我开口了。 「哦?」张哲煦扬眉,他勾起一抹笑,我从没看过的笑,有点痞,有点坏,超级帅。 「我……」 「你?」 「没什么。」我用力的摇头,「我要去休息了,晚安。」 没等张哲煦回答,也没多注意他的表情,我跑了起来,往宿舍的方向大步的跑。 张哲煦知道我喜欢他了,他知道了,但他也许希望我不要继续开口了吧,免得他尷尬,无法继续好好的维持直属关係。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不会想要退缩啊,可是张哲煦看起来并没有要给我机会啊。 能不能哪天我鼓起勇气亲自告诉你,而你亲自回覆我呢? Chapter06 回应(02)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遇到张哲煦,谣言八掛仍旧在班上传着,班上的人已经不会再来问我事情,但看我的眼神仍旧藏有好奇。 好几天的雨,让田清媛都没办法去看系上球队打球,而我因为雨天感到烦闷,好几天没有去图书馆,也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好好运动了。 下课后,不想多逗留的赶快回到宿舍,身上的衣服和裤管仍旧被雨水溅溼,鞋子也变得有些脏。 回到宿舍后我将晾在床边的衣服收了下来,打算洗个热水澡。 「双允,你要洗澡囉?」田清媛看到我在收衣服,瞪大眼睛。 我点点头,全身变得溼溼黏黏的,反正晚一点应该也不会出门了,「是呀,一直下雨好麻烦喔,晚餐吃泡麵好了。」 边洗澡边听着外面的雨声,雨大到连在浴室冲澡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回到房间后,发现田清媛不在房内,我拿手机播放音乐,边擦拭着头发。 什么时候雨才会停?好想要跑个步或在校园内走走也好,不想踏得整个鞋都泥巴,也不想鞋子每天都溼掉。 「双允。」这时门被推开了,田清媛走了进来,边将她的手机和一些东西放进她的包包,「学姊约我一起去吃饭,所以我要出门了。」 「现在下雨耶。」往窗外看了一眼,雨下得挺大的,声音很明显。 「还好啦,只在学生餐厅那里而已,你有要什么吗?我可以帮你买回来。」 我摇摇头,「不用,你小心一点喔。」 罗亦棻真奇怪,什么日子不挑,偏偏跳下雨天。 吹好头发后,将吹风机摆在桌上,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泡麵,吃完这包泡麵该补货了。 因为下雨的关係,吃了一星期的泡麵当晚餐,午餐和早餐都吃麵包果腹,我已经快忘记白米饭的味道了。这时候特别想家,想念妈妈煮的晚餐。 我只用了一半的调味包,将从饮水机装好的热水倒进碗里,盖上盖子,又看着窗外发呆。 听姊姊说,台中的天气很好,虽然天气凉,但很舒服,不像这边又湿又冷。 想起在交出志愿表时,姊姊曾问我要填那么远的学校吗?面试上了会来读吗?她知道我一直以来都不喜欢雨天。 「这次决定了,就不能后悔了。」 牧佳慈也这样告诉我,她是所有人里面,最明白我为什么要填这间学校的人。 雨一滴一滴的从窗上缓缓滑下,我边看边想,自己到底是为梦坚持还是自虐。 将放在一旁已经洗好的衣服晾了起来掛在床边,走回窗边的时候,已经没听到外面的雨声。将脸贴近窗户,确认外面没有下雨,忍不住兴奋起来。 雨终于停了,出去走走也好,至少不用撑着伞碍手碍脚。 从衣橱挑了件运动穿的薄外套,把手机、钥匙和钱包塞进束口袋的包包,将房门锁上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明明刚刚走回宿舍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出门竟然觉得很冷。 操场没什么人在运动,也许是因为太溼滑了吧。走过草皮的时候,还把鞋子的前头溅溼,让我不禁懊恼,刚才干么还刻意换了布鞋。 走了几圈的操场,身体完全没有热起来,下过雨后好像让风吹起来更冷了。 往篮球场的位置看去,那里空无一人,不知道张哲煦现在在干么? 「双允。」后方传来白松的声音,回过头,他带着笑走来,我点个头向他打招呼。 「出来运动啊?」 「雨终于停了,所以出来走走。」 「是呀,我跟哲煦想打球想很久了,这样看来明天应该可以打球了。」 听到张哲煦的名字,心脏莫名的抽了一下。 「对了,哲煦没找你吗?」 「找我?」听白松这么问,我有些错愕。 「对啊,今天是系上的直属日。」 「直属日?」 「好像是为了增进直属间的感情吧?前几年定的,这天直属学长姊通常会找学弟妹一起去吃饭。」 「是喔……」 听白松这么讲,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罗亦棻找麻烦,只是为了要配合直属日。 那张哲煦呢?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是不是觉得尷尬不想找我? 「那你有找曹天群吗?」 「有呀,刚吃完。」白松拍拍我,「哲煦应该等等就会来找你啦,别失望。」 没想到白松竟然看出我的情绪,我讶异的打量着他,他露出一个笑,「好像变冷了耶,我要回去洗澡了,晚安囉。」 「晚安。」 又颳来一阵冷风,把外套拉鍊拉上,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张哲煦会不会是忘记有这个叫做直属日的东西?还是他觉得并不重要?还是他觉得和我相处太尷尬?毕竟要和一个喜欢自己,自己又没兴趣的人相处,想起来就不轻松。 唉。 这时忽然听到啜泣声,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以为是幻听,但那个声音一直存在,没有消失。 环顾四週,最后在不远处看到全若唯,她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在哭。她只穿着一件短袖,身影看起来很单薄,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看到这种景象觉得有些不忍。 她怎么了?需要过去吗?可是过去要干么?我又不认识她。 她跟张哲煦,到底是什么关係? 但是她曾经帮我撑过伞。 脑海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天人交战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朝她过去,并从包包抽出一包卫生纸,将卫生纸递给她。 她感觉到我的靠近,抬起头看着我,泪眼汪汪的看起来好无辜,眼神还闪过讶异。 为什么有人可以连哭都哭得那么好看?我那时候哭得那么狼狈,还全被张哲煦看在眼底。 她接过我的卫生纸,从里面抽出一张,擦拭着眼泪。 风一直吹,我穿三件衣服都觉得冷,她穿得那么少,会不会冷啊? 「你这样会着凉吧。」我真是无聊,干么鸡婆。 她摇摇头,「我不怕冷,谢谢你的卫生纸。」 我没有再讲话,也没有离开,只是盯着她优雅的擦掉眼泪,抿着下唇看起来心事重重。 「还好有你。」她突然这么说。 「什么?」 「哲哲一直不接我电话,所以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觉得很难受,这看起来就像吵架的情侣。 「你很依赖他吗?」我声音好低,还沙哑。 她点点头,很坚定的那种,「要是没有哲哲,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样啊……」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眼神闪过喜悦,我猜打电话来的是张哲煦。 「哲哲,你都不接我电话,噢……那,可不可以顺便帮我买,拜託嘛!耶!谢谢哲哲!」 听到她那带有撒娇的语调,让我觉得心如刀绞,瞥了她一眼,转过身,打算回宿舍。 「双允,哲哲要买宵夜,等等要不要一起吃?」全若唯突然拉住我外套的袖子问,我摇了摇头,手轻轻的挣脱她。 「我要回去了。」 「好吧,谢谢你喔。」她露出好看的笑,我却觉得刺眼。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张哲煦了,他的头发被风颳得有些乱,手上提着一个袋子,我想那应该是全若唯口中的宵夜。 刻意绕路,不想跟他擦身,结果他竟然开口喊我,「学妹。」 我盯着他没有回答。 「这个蛋糕请你吃。」他走近我,伸手进袋子要拿东西。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袋子,很想哭,「我吃饱了。」 「你晚点可以──」 「不要!」我很大声的直接打断张哲煦要讲的话,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表情是错愕和不解,「你怎么了?」 我在干么啊?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张哲煦闹脾气啊? 明明从喜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也这样默默追着他的背影那么多年,为什么越接近他,让我越不满足了。 明明想过只要他能幸福的露出微笑,我也能发自内心快乐,怎么自己那么小心眼。原来,只要让你快乐的人不是我,我就会觉得难过、惋惜啊。 我没有回答张哲煦,直接往停车场走去。 「学妹?」他又喊,声音从后方传来。 「不要跟着我。」我停下来。 是不是乾脆什么都不要,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再跟上来。 我真是太任性了,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太贪心,就不用忍受现在的心痛。但是又能怎样,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Chapter06 回应(03) 我跨上机车,忘了要感到冷,就在溼漉漉的街头,骑着车漫无目的的绕。 等等,机车怎么怪怪的? 看了一眼仪錶板,要没油了!从学校骑出来骑了多久了?上次好像想说下次要出门再加油,结果忘得一乾二净了。 很好,现在呢?找加油站?对,就是找加油站。 将机车停在便利商店门口前的停车格,坐在机车上滑着手机。 嗯,最近的加油站,大概要三公里的路程,用走路去要多久啊? 看了手机显示的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半了。 我到底这样子骑了多久,又骑了多远? 穆双允,你是个超级大傻瓜。 这时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牧佳慈。 「喂,双允,我终于忙完报告了,可以好好休息了,这几天还好吗?」 「这几天一直下雨,刚刚才雨停。」但是变成心在下雨了,还是滂沱大雨那种。 张哲煦大概不会再理我了吧?谁叫我那么不识好歹,明明没有资格却对他态度那么差。 我倒不懂刚刚为什么要忽然对张哲煦发脾气,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好意要拿蛋糕请我吃。 大概是想到全若唯的表情和话语,忽然觉得我是顺便的,不是刻意的。即使没理由这样,却还是让自己这样,我真的任性透了,也糟透了。 「下雨啊……很久没跑步了吧?」 「是呀。」我看了一眼鞋子,已经脏了。 「你这礼拜会回台中吗?」 「会呀。」这次总算有记得买回程的票了。 「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了。」 「好哇。」 也许这几天除了下雨让我烦闷,没有和牧佳慈通电话也是原因之一吧。 「双允。」牧佳慈突然喊了我,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跟刚刚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愣了一下开口,「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听到牧佳慈这样讲,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酝酿的眼泪开始失控。 「佳慈……我觉得我真的很傻,觉得我很糟……」我眼泪已经填满眼眶。 「张哲煦做了什么吗?」 「没有……」 他不过就是跟全若唯很好,不过就是我嫉妒而已,不过就是刚刚对他口气很不好,坏了我们的关係而已…… 牧佳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其实我觉得……」 这时电话传来嘟嘟声,有插播。 「你有电话。」 「佳慈,我回台中再跟你说。」吞了吞口水,想让鼻音听起来不那么明显。 「好,如果真的很难受可以随时告诉我,知道吗?」牧佳慈语气温柔。 「好。」 打电话来的是田清媛。 「双允,你去哪了?怎么那么晚还没回来?」 「想散散心,所以出门晃晃。」 「你还好吧?」可能被她听到鼻音了吧。 「嗯。」 「那你要快点回来,已经好晚了,门禁时间快过了。」 「知道了,不用担心。」 掛掉电话后看着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我真的太傻了,到底在干么? 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冷颤,看着手机萤幕显示现在温度十一度,让我觉得更冷了,无力的看了没油的机车一眼,不知道再来要怎么做比较好。 「哲哲,你练完球了哦?」 「双允,我等等要跟哲哲去吃饭,你要来吗?」 「哲哲,那家烧烤好像开幕了!我们去吃好不好?」 「哲哲明明就是那么好的人哪!讲他坏话真的很过分呢。」 「哲哲他,其实很温柔,很──」 「要是没有哲哲,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全若唯的话在耳边想起,她的那些话让我想哭,每句话都逃不掉张哲煦,每次见面看着张哲煦的眼神显而易见就是喜欢,而张哲煦一点都不排斥,这不就表示全若唯是最有机会的人吗? 我的眼睛又开始有水,觉得鼻子酸酸的。 就算张哲煦没有跟全若唯在一起,但他愿意给全若唯机会靠近他和依赖他啊! 这时电话又响了,看了一眼,竟然是张哲煦。 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接电话,明明该感到很开心和激动的我,现在却只想哭。 刚刚这样对他讲话,他怎么想?为什么会突然打给我? 电话又响第二次,我迟疑了一下,在最后一刻接了起来。 「你在哪?」他的声音比平常更低沉。 我没有回答。 「穆双允。」他突然喊了我的名字,这是继新生训练之后的第一次,他之前都喊我学妹。 「干么?」我的声音很小,还有点沙哑。 「你在哪里?」 我抿住嘴不想回答。 「喂?你干么不讲话?」张哲煦语气听起不太开心,从来没听过他这种语气。 「你问这干么?」 「田清媛说你还没回宿舍。」 原来是田清媛找不到我,以为我跟张哲煦去吃饭,联络张哲煦后,他才打给我啊,说的也是呢,我到底在期盼什么? 「如果啊。」我吞了吞口水。 「什么?」 「如果你现在是出于直属的义务来关心我,我不需要。」 张哲煦沉默没有回答,将手机拿离耳边准备掛掉,眼泪已经滴到萤幕上。 穆双允,你是大笨蛋,明明可以好好跟他讲话,可以好好把握的,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凭什么要他接受自己的任性? 也许这是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吧?能得到他的关心。 「喂。」他的声音又传来,我停下动作,「你到底在哪里?」 「我说……」 「你有力气讲那些话,没力气直接讲你在哪吗?」虽然隔着手机,却觉得现在的他似乎在隐忍着怒气。 「你……」 「你可以先冷静吗?现在很晚了,如果你自己在外面很危险。」他语气缓和下来。 到底是谁让我没办法冷静?很想朝电话吼,但我没有。 「双允。」他又喊,我心跳跳得很快,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第一次只喊我的名字。 「我在哪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问,眼泪掉下来。 我只是在想,如果不属于我的温柔,就不要再贪心多要了。 明明想着有机会拥有要把握,现在却只胆小的想离他远一点,免得之后更痛苦。 现在他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田清媛的求助,只是出于一个直属的好心,要找到自己的学妹。 他嗯了一声,我不知道这是回答,还是沉吟。 Chapter06 回应(04) 「你旁边有没有人?你在很远?」 「没有。」我边说,边起身走进附近的便利商店。 「跟我讲,你在哪里。」 终究敌不过他那温柔的语气,缓缓的吐出话,他叫我不要乱跑,就掛上电话。 买了一杯热可可,坐在用餐区盯着我的机车发呆,过没多久,那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停好机车放下安全帽后走进便利商店,朝我走来。 看到他出现,又想哭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在我快要能放弃的时候又靠近? 「你到底怎么了?」张哲煦在旁边坐了下来,盯着我,我扭过头没有看他。 全若唯一定没有跟张哲煦讲遇到我的事,不然张哲煦也许猜得出来怎么了。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他现在也明白我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莫名其妙就闹脾气。 没有回答,只是啜饮手上冷掉的可可。张哲煦突然伸过手,将我手上的可可拿走,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过不接电话很没礼貌,你刚刚已经不礼貌一次了,你现在又一直不回答,是不礼貌第二次。」张哲煦瞇起眼睛看着我。 「张哲煦。」我缓缓开口,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喊他名字,「你跟全若唯是什么关係?」 张哲煦眼里闪过诧异,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荒唐,「我跟全若唯?」 看到这反应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就朋友啊,不然你觉得像什么?」他语气好理所当然,似乎觉得我问的问题很蠢。 但全若唯对他的依赖,张哲煦也很理所当然的接受,让我觉得他们才没有那么单纯。 「你吃醋啊?」结果张哲煦下一句讲出来的话,让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恼怒的看着他,他瞇着眼看着我,嘴角还勾起,像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这是第一次觉得他很贱,但我无可救药的还是觉得这样的他帅翻了。 我真的是大笨蛋。 「你以为我跟全若唯在交往,所以很难过,不想跟我讲话,就自己骑车骑那么远?」他又问,毫无保留的点破我行动背后的目的。 「对啦,你满意了吗?」我歇斯底里的吼,脸开始发烫,在他面前,我一丝形象也不剩。 「那我的答案你满意吗?我跟她就只是朋友。」我没有回答,而他一直盯着我,勾着玩味的笑,似乎想看出什么,最后我撇过头。 「我要回去了。」我站了起来从他旁边走过,他也站了起来跟在我后面走出便利商店。 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冷颤,张哲煦看了我一眼,脱下他的外套递给我。 我摇摇头,后退两步。 「你真的很难懂耶。」张哲煦笑着说,手也没有收回去。 「我……」 「穿着吧,你穿太少了,现在那么冷,会感冒啦。」 「张哲煦,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后退一步我又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个反应让我好难过。 也许谣言传出以前,或者谣言传出后,他知道了我喜欢他,但他应该不想让我们之间失衡,想让我们始终维持直属学长学妹的关係。因为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们之间就会变得好尷尬。 「我没有想过要让你喜欢我,也没想过竟然可以变成你的直属,我不希望你的关心是出于义务,这样我寧愿不要,你之后可以不用理我没关係。」我说,心痛的说。 原来得到不会让人满足,只会让人更贪心,好希望他的笑容是因为我。但如果明明站在那么近却又完全触摸不着,是不是不如退回原位,反而不会让人那么难受?是不是像高中那样更好? 「穆双允。」他朝我走近一步,而我低着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为什么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为什么说好有机会不想错过,现在却让机会在手里被捏个粉碎? 他将他的外套披在我肩膀,然后轻轻的将我搂住,在他怀里,清楚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心好痛,明明该觉得很幸福,现在心却纠在一起,还喘不过气。 「你很傻。」他在我耳边说。 是啊,我好傻,那你呢?是不是因为同情,而给了我一个拥抱?你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抱我?很想问,但没问。 我们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久好久,张哲煦才放开我,从口袋抽出卫生纸给我。 我又一次,在他面前哭得淅沥哗啦,脸上爬满泪的表情又被他尽收眼底。 把眼泪抹乾,他从头到尾就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嘴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要回学校吗?」 我点头,但看了机车一眼,想到机车没油了,看了一眼手錶,门禁时间快到了,「车没油,门禁时间也快到了。」 「那你要到我住的地方吗?」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张哲煦又说:「你不是不想回学校?」 我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我载你,明天再载你来骑车。」 我没回答,只是咀嚼张哲煦说的每句话。 张哲煦的手突然放到我的头上,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挑眉,「你又不讲话,在想什么?」 「这样很麻烦你。」我说,小声的说。 「不好吗?」他问,听他这么讲,我诧异地瞪大双眼。 「跟你室友讲一下吧,她很担心你,我去热车。」 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看着张哲煦走到机车旁,才拿起手机传讯息给田清媛。 把安全帽从机车坐垫拿出来,看了一眼我的机车,接着跨上张哲煦的机车。 「你自己住吗?」 「嗯。」 我们没有再讲话,前面的他只穿一件单薄衣服,我把他的外套从身上脱下来,披在他的肩膀。 「你干么?你穿着。」 「你骑车比较冷,所以你穿。」 「我不冷。」 我没有理会他,手扶在他的肩膀,让外套不至于滑落。 过了一个红绿灯,他在路旁停了下来,将外套披回我身上,皱起眉头看着我,「你不要任性。」 「我才没有。」瞪着他,他跨回机车,我只好穿上他的外套,看着他的背影揣测他到底冷不冷。 Chapter06 回应(05) 张哲煦租的套房在学校附近巷子里的透天厝里。 他将车停好后,我们一起爬楼梯上楼。我用右手轻轻的碰触一下他的左手,发现他的手很冰。 「你明明就会冷!」 张哲煦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反握住我,好大力。 好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我刚刚失控又无理取闹,他才忽然那么温柔。 但我们都没有讲话,一起到了五楼,他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空间不大,但很整齐,入门的右手边摆了几双球鞋。 「鞋子放那边。」张哲煦伸手指着他摆鞋的位置。 「好。」看了看自己的鞋,最后脱了下来摆在最旁边的位置。 「我要去洗澡,你随便找位置坐吧,会饿的话那边柜子有饼乾。」 我点点头,再次意识到现在只有我和他,而且还是在他住的地方,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神展开?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坐在张哲煦的书桌前,用手机播音乐,边听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张哲煦的桌面很乾净,只有一个笔筒和两本笔记本。 张哲煦洗澡出来,换了套衣服,我看了他一眼,他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用另一隻手插吹风机的插头。 好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浮现这个念头,害羞的撇过头,不敢继续看着他。 他吹起头发,而我又将头转回去盯着他,现在的他看不出心情好坏,只知道就算不笑他也一样好看。 直到他吹完头发抬起头看着我,我才意识到刚刚有多目不转睛。 「床给你睡吧,我睡沙发。」他伸手指着沙发。 看着他,没有讲话,他也盯着我。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张哲煦那天。明明就过了那么久了,却觉得在眼前的张哲煦还是一样,一样让人摸不着头绪,一样令人着迷。 「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早以前。」我忍不住又开口。 他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我,这次他没有瞪大双眼显现讶异,而是缓缓开口,「我知道,三年十二班,穆双允。」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早就知道我是东文毕业的,却没有多问高中的事,只问我透过什么考试进到学校的,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跟他同届了吗?是白松告诉他吗?还是钟敏良或严则毅? 「你该不会是为了我重考吧?」张哲煦神情有些复杂。 「重考是为了自己,但填学校……」我没有继续讲下去,张哲煦的眼神难得很温柔的看着我,没想到我能这样被他看着。 就算是怜悯也好,是不是这样也就够了? 「你还喜欢潘晓雅吗?」明明也知道他去年有交女朋友了,我还是想知道,他怎么看潘晓雅的。 几年前的我,绝对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竟然可以跟张哲煦讲话,甚至还亲口问他这个问题。 「总有个人可以改变别人很多,即使那个人根本什么也没做。」张哲煦站起来,看向阳台,我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如何,「我以为我很喜欢潘晓雅,而且会一直喜欢她。」 张哲煦的背影,让我想起,几年前我也是一直这样看着他的背影,他看着潘晓雅的背影。 「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会这样像个傻瓜一直看着一个说不上太认识的人,我从没想过也会有人像这样喜欢着我,而且还更喜欢。」我看着他的背影,听不出他的情绪,「她是我生命中很耀眼的存在,但我对她的感觉早已经不是喜欢了。」 我觉得心情很矛盾,听到张哲煦没喜欢潘晓雅了,并没有很开心,也许是他听起来有些寂寞吧。 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他的表请跟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大一的时候……」讲不下去,感觉再讲下去好像问太多了。 「哲煦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大一一开始还挺活跃的,马上成为系上红人,开学没多久跟一个别系的女生交往,没多久就分手了,那之后就变得很低调。」 「那之后他好像就不大喜欢跟女生有接触吧?其实满多人喜欢他的,但他都会回避,所以也不少你们系上的女生由爱生恨呢。」 「现在他不排斥接触的女生,大概就你跟全若唯吧。」 钟敏良说过的话又在脑海浮现,那是我完全不知道的张哲煦。 看了他的背影三年,有一年的时间完全没看到他,也没有管道知道他怎么了,好不容易隔了一年又到离他比较近的位置了,他似乎还是一样,却又不大一样了,多了许多我不曾目睹的经歷。 「你要问什么?」张哲煦侧头看我,他表情没有不耐烦,应该说他现在没有太多馀的表情。 「你大一的时候,有怎么了吗?」 我的问法很奇怪,可是更奇怪的是,张哲煦知道我在问什么,他双眼直盯着我,没有回答。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张哲煦看我看的最久的一次,被他看的体温越来越高,撇头回避目光。 「敏良跟你说的?」 「嗯。」 「所以上次敏良找你是要跟你讲我的事情啊?」张哲煦又问,我转头看他,点点头,讶异他竟然记得上次的事情。 「他说什么?说我很花心吗?」张哲煦勾着笑,看起来不怎么介意。 「没有。」想起他第一天他找我就讲了一堆话,还说张哲煦追不到潘晓雅说不定是报应,我咬住下唇。 讲那种话很过分,但也表示他真的很羡慕张哲煦吧。 「学妹,你干么露出那种表情?」张哲煦瞇起眼睛,「有的话,直接讲也没关係啊,我不在意。」 「他……好像喜欢他国中班上一个女生吧,后来那个女生喜欢你,似乎现在还喜欢你。」刚讲出口我后悔了,干么说这些五四三的。 「啊?」张哲煦眼睛微微瞠大,随即又恢復平常的表情,「是吗?」 比起那个女生,我是不是算幸运,在对的时间认识张哲煦? 听牧佳慈讲着张哲煦国中的事,我期盼着会不会哪天他也来跟我讲冷笑话?但如果那样认识,是不是张哲煦之后就会忘记我了?是不是我也不会继续喜欢他了? 「为什么你能肯定我不是石蕾她们说的那种人,又渣又花心?」张哲煦扬眉。 「你不是啊,我看过你最认真的时候,你怎么会是?」 我不会忘记他每节课趴在走廊栏杆上只为了看潘晓雅,不会忘记社团课下课前他会刻意绕路去音乐教室,不会忘记他听到谣言后那看起来很悲愤的背影,也不会忘记他和严则毅投篮的时候因为看到潘晓雅心神不寧的悲伤表情。 张哲煦不是那种人,我始终相信着。 Chapter06 回应(06) 「那你又肯定我这一年不会变吗?」 「你……」至少这几个月来我看到的张哲煦,才不像他们讲的那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所以想让我不要继续喜欢你。」我开口,很小声。 总觉得张哲煦,好像一直希望我觉得他糟,想表现的自己花心一样,是不是想要我因此打消喜欢他的念头,不让他感到心烦。 张哲煦呵的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拓展交友圈挺重要的,不是吗?对我来说要认识一堆人不算难,我刚上大一就积极地参加活动,和很多人交流,认识很多女生,但还是常常听到一些关于潘晓雅的事情,想起潘晓雅。」 想起第一天看到张哲煦,他在东文的活动中心到处和人招呼,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天也是,他看起来朋友很多。 原来他那时候还是想念着潘晓雅呀,真好呢,潘晓雅就这么被张哲煦掛念着。 「后来认识前女友,那阵子话题很多,很聊得来,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潘晓雅了吧?她跟我告白,我就跟她交往了,交往快两个月的时候,我朋友刚好遇到一些事,心情很低落,她对我很重要,所以那段时间我没什么心情陪前女友,她就不爽,要我跟朋友不再联络,吵架后就分手了,之后就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我没心情去管,也觉得一直维持那些没营养的社交很累,就不想再和太多人有交集了。」 石蕾她们还把张哲煦讲的那么难听,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那样子。 「怎样?会不会觉得我很烂呢?」 我摇头,用力的摇头,「我才不会这样觉得,那个朋友……对你来讲真的很重要吧?」 「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张哲煦垂下眼,又马上恢復平常的表情,「她对我而言很重要,这点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是吗?」我似乎能理解张哲煦的前女友为什么会生气难过,也许是因为太在乎而没有安全感吧。 那个朋友对张哲煦来讲真的很重要吧,他那么坚定的告诉我。 好好喔。 张哲煦告诉我这些的原因是什么呢?他似乎不只一次问我会不会觉得他很烂,很花心,或在我帮他讲话时有点笑着否认,他是不是真的不希望我喜欢他? 「学妹,是什么让你喜欢我?」张哲煦转过身,正对着我。 「我不知道。」好烂的回答,「一开始是你的笑容,后来知道你的名字觉得很好听,你的背影总会在走廊出现,看了让人感觉很踏实,就算你看的人不是我。」 后来就算没有看到你,你的身影,还是清楚的在我的脑海,推着我向前,让我来到这里。 「你好傻。」张哲煦看着我,笑着讲,不清楚他笑容背后的意思,但这个笑容竟让我鼻酸。 「全若唯喜欢你,对吧?」我转移话题,丢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没有。」张哲煦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摇头否定。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篤定?」 张哲煦打量着我,用打趣的眼神,「为什么不能?」 「她很依赖你。」顿了一顿我又说,「今天你没接她电话,她心情不好,后来你一打给她,她就很开心。」 「那个时候你在她旁边?」 嗯了一声,张哲煦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继续讲话。我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她是真的很依赖我,但应该不是那种喜欢。」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她。」我说,别过头没有看张哲煦。 要不是因为她那单薄的身影让人看了不忍,我根本不会走到她旁边。 「因为你觉得我跟她很好?」 我没回答,索性默认。 「她真的不会喜欢我,她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愣了一下,花大概三十秒的时间消化这句话。 「她之前跟她爸妈吵架,她跟她爸妈感情本来就不太好,加上她爸妈知道这件事后更常吵架,有天她就跑到学校,坐在操场附近的长椅,我刚好打完球看到她一个人在那边哭,原本想直接离开,突然瞥到她旁边放了一把水果刀。」 我啊了一声。 「我才过去关心她,她说如果那天她一直自己一个人待着,说不定就在那里自杀了,所以才叫她有什么急事可以跟我说,看到她那样孤零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我朋友,可能是因为我希望她脆弱时有人能像我一样伸出援手吧?所以偶尔才会陪她聊聊。」 「对不起……」 听张哲煦这么讲,我突然对之前那些想法感到很愧疚也可恶。 张哲煦算是全若唯的救命恩人吧?全若唯难免会对他比较依赖吧? 「你又不知道,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他温柔的拍了拍我的头。 「她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她高中的时候有因为这件事被瞧不起和被欺负,不过我如果不讲出来,你好像一直没办法相信呢。」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 张哲煦这是在在乎我的感受吗? 「呵呵,学妹,你其实挺不会说谎的呢。」张哲煦瞇起眼睛,看着我。 「什、什么意思?」被他那样看,我又结巴了,「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学妹?其实可以叫名字就好吧?」 刚刚明明就有叫我的名字了啊。 「不喜欢我叫你学妹?」 我摇摇头,其实只要张哲煦愿意跟我讲话,就很开心了。 「你其实喜欢我喜欢的很明显。」张哲煦的笑跟刚刚不同,竟然有些洋洋得意。 一直以为张哲煦不知道我的心意,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吗?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迎接他的眼神,张哲煦的手忽然放到我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十二班的?」 「前阵子,敏良跟我说的,叶芸也有跟我讲,你跟之前比起来变了很多。」 钟敏良果然还是说了啊,张哲煦脑海对我有那么一点印象吗? 「你好像一直没什么改变。」 「是吗?」 「大概因为,不管你变怎样,我还是会认得你吧。」讲完后,我害羞的回到他的书桌前躲避他的目光。 张哲煦走到旁边看着我,我把他的照片从皮夹拿出来,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将相片拿过去。 他打量一下照片,接着将照片递还给我,「你好,我是十三班的张哲煦,毕业快乐。」 听到这熟悉的话,笑了出来,想起那天,我有多激动,第一次跟张哲煦有对话,「……后来,很多女生都把你的照片丢掉了。」 「不意外。」张哲煦耸肩看起来不太在乎。 「我想捡,又觉得很奇怪,佳慈就帮我捡了。」 「牧佳慈?」 「嗯,然后严则毅就问她干么捡,佳慈说你可能会变大明星,留着增值,严则毅就把你的照片全拿走了。」 「那傢伙怎么没跟我讲。」张哲煦勾着一抹笑说。 看着张哲煦,没有讲话。心情很激动,一年多前的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能亲口告诉他这些,能站在他的旁边。 「谢谢你喜欢我。」张哲煦表情变得认真,他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谢谢?」他的表情,让我感到害怕。 「没什么。」 「你这样很像是要拒绝我。」 张哲煦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我,我也不想问下去。 也许能像今天这样,和张哲煦说那么多心里话,就该珍惜了,至少这样离他近一点了。 而且讲真的就算被拒绝其实也不奇怪吧? 「赶快睡觉吧,明早还要上课。」张哲煦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睏,他伸手指着床上,「你睡床上。」 「你睡吧,我明天早上没课。」 「你该不会要这样熬夜到门禁结束再回宿舍睡吧?」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想到张哲煦竟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睡沙发就好。」张哲煦用下巴点了双人沙发的方向。 我迟疑了一下,才起步走往张哲煦的床。 「学妹。」 愣了一下,回过头,张哲煦把我扯近他,然后拥住我。 我的心跳跳得好快,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刚刚,在便利商店前,他拥抱我,我觉得心好痛,现在在他家,他一样拥住我,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我怀疑随时会窒息。 「和我交往,好吗?」张哲煦在我耳边这么说,我没有回答,心情很是激动的回抱他,我们都没有再讲话。 「我想睡觉了。」我们不知道这样抱了多久,他开口,语气有些慵懒。 「睡吧。」 「你也睡吧。」 他从衣橱拿出另一件棉被,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你睡床吧。」 「床给你睡。」 「不然……我们一起睡?」我在讲什么啊?这话也太害羞了吧。 张哲煦挑了挑眉看着我,我觉得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那就这样吧。」他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在床上躺了下来,「晚安,学妹。」 「晚、晚安。」 我很想打电话告诉牧佳慈,在跟她讲完电话后的几小时,突然发生那么多事。 那时候还差点哭着跟她说,我好笨,为什么会喜欢张哲煦,为什么怎么样就还是喜欢他。 结果刚刚,他竟然问我要不要和他交往。 我盯着张哲煦,他真的很累,竟然已经睡着了。 「那你应该有喜欢我吧。」我轻声说。 轻轻的伸手摸他的脸颊,然后拿着他披在床边的外套,走到沙发坐着。 现在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好怕睡着又醒来的时候,发现这只是一场梦,那样我会有多失落? Chapter07 受伤的准备(01) “today,iconsidermyselftheluckiestmanonthefaceoftheearth.” -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躺在床上。错愕的左看右看,记得昨天是坐在沙发的。不过同时又庆幸,在张哲煦家这件事不是梦。 坐了起来,发现张哲煦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该不会……昨天他问我要不要交往的时候,其实是在作梦吧? 我忽然感到很混乱。 「要吃早餐吗?」他回过头注意到我醒来后问。 「呃、嗯。」 下床到浴室用清水洗完脸后,走到张哲煦旁边,他拿起其中一个三明治递给我,然后开始吃另一个三明治。 因为睡眠不足的关係,头有点晕,看着三明治却吃不下,而且现在完全没办法确定,昨天的对话是梦还是真的。 「你不喜欢吃这个口味吗?」 我摇摇头,「没胃口。」 「你是不是快天亮才睡?」 「我也忘了。」 「你不乖。」张哲煦突然眼睛微瞇说。 「什、什么意思?」 「你把我骗到床上然后自己跑去睡沙发。」 「我只是那时候还不想睡……」张哲煦的目光让我不敢直视。 「我又不会对你干么。」 张哲煦这么一说,害我吓了一跳开始结巴,「我、我又没说你会对我干么。」 我的脸现在一定超级红。 「你下午几节课?」 「四节。」 「什么课?」 「通识课和普化。」 「你通识选什么?」 「文学鑑赏,要写心得的那个。」 张哲煦点点头,我问,「你呢?几点的课?」 「十点。」 看了一下手錶,发现现在才七点多。 张哲煦站了起来,从书桌抽屉拿了一些东西放到他的包包里。 我看着三明治,最后把包装黏好,放回桌上。 「下礼拜再载你去骑车吧,你没睡好我不放心你骑车。」 「好。」我点头,一股暖流划过心头。 「你回家要带什么东西吗?」 「回家?」 「嗯啊,回台中。」 「应该就钱包、手机和钥匙吧。」 「现在都带在身上?」 「嗯。」我指着我的包包,「我比较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那我们走吧。」张哲煦把我没吃完的早餐放到他的包包里面后说。 「回学校吗?」 「转运站。」 「转、转运站?」 「对呀,回台中囉。」 「你不是还有课?」我诧异地瞪大眼睛。 「对啊,请个假就好了。」 大概是看我一脸错愕,张哲煦挑挑眉,「还是你要上完再回去?」 「如果能越早回家当然好。」其实现在我也没有多想去上课。 「那走吧。」 我点点头,张哲煦拿了一件他的厚外套给我穿,我们一起离开他家。 犹豫了一下,最后主动牵起他的手,他也回牵我,转过来给我一个微笑。 「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吗?」我迟疑了一下开口,心脏跳到无法自己。 「我也不知道。」听到张哲煦这么一说,我整颗心沉了下去,想挣脱他的手,他却仍紧紧牵住。 「你昨天没有回答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呢。」他侧过头看着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干么好像快哭的样子?」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想我的脸现在一定比苦瓜还苦。 「你很贱欸!」我恼怒的搥了他胸口一下。 「你昨天自己没回答我的。」张哲煦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第一次看到他有这种表情。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还讲这种惹哭人的话。」我撇过头,没有看他。 「对不起。」张哲煦伸手揉了揉我的瀏海。 我没有回答,刚刚被他那么一讲,真的差点哭出来。 我比自己想像的还喜欢张哲煦。要是到最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玩笑,一定会超级难过。 张哲煦伸手把我的脸转向他,温柔的捧着我的脸,「亲爱的穆双允学妹,那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呢?」 「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真过分,竟然说我在开玩笑。」张哲煦又用无辜的表情看着我,好可爱的表情。 我往前扑进他的怀里,「我要当你的女朋友。」 「真是的,怎么那么多人都觉得我不认真呢。」 「什么?」我看着张哲煦问。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我的疑惑,「走吧,我们去搭车。」 「那我要怎么叫你比较好?」牵着张哲煦的手,还是觉得超级不真实。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嘍。」 「你觉得呢?」 「那就叫学长吧。」 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他露出笑,「怎么了,我的学、妹。」 讲到学妹两个字时,他还刻意将字咬的更清晰。 张哲煦有反差性格吧……这难道是牧佳慈说的,国中张哲煦的模式吗? 「怎么又不讲话?」 还没回答,张哲煦又拍拍我的头,「我去买票,你找地方坐吧。」 盯着张哲煦的背影,心跳跳得很快。拿起手机传讯息告诉田清媛我没有要去上课,又传讯息给牧佳慈。 「佳慈,我觉得我好像在作梦,我跟张哲煦等等要一起搭客运回台中。」 这时,张哲煦拿着票走了回来,九点半的车。 我们一起到候车区找位置坐下,张哲煦把三明治从包包拿出来,侧头问我,「吃得下了吗?」 我摇摇头。 「下次别熬夜了。」 「昨天是特殊状况。」 「也是。」张哲煦轻笑。 「你刚刚为什么说那么多人觉得你不认真?」 张哲煦愣了一下将视线转回前方,「我高中的时候要追潘晓雅一直被打枪。」 想到牧佳慈一脸不置可否的脸,那时候,好多人都不相信张哲煦呢。 「结果刚刚,学妹也不相信我呢。」 「我只是很害怕……」我低着头没有看张哲煦,「我很怕你问我只是因为我太死缠烂打,怕你只是觉得不要让我难堪。」 「我没有那么善良。」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张哲煦仍旧看着前方,「我不会因为同情一个人而决定和她在一起。很多人觉得我国中很渣,到处认识女生,但我从来没有跟她们许任何承诺,我不是个好男生没错,但也没有想随便玩人家感情。」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从那个时候,就一直一直相信着你。 「其实我原本也很犹豫,到底要不要问你。」 我盯着他,没有回答,心脏又因为紧张而加速。 「你喜欢我那么久了,说不定在一起后,我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就崩坏了,这样还不如保留那个原本的形象,不是吗?」讲到最后,张哲煦的语气带有笑意。 「你……真的很贱。」 「谢谢,你要有心里准备,我会一天比一天贱。」张哲煦勾起一抹坏笑。 垂下头没有看他,现在脸一定超级红。 Chapter07 受伤的准备(02)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牧佳慈。 张哲煦看了一眼,「你接吧。」 才刚接起来,牧佳慈劈头就说,「怎么回事?双允,我们不是才几个小时没联络而已吗?你现在在哪?」 一旁的张哲煦听到牧佳慈的声音,挑挑眉看着我。 「这、说来话有点长,我在等车,等下就回台中了。」 「张哲煦在你旁边?现在?」 「呃、嗯。」 张哲煦突然靠近我的脸,我愣了一下,张哲煦朝手机说:「嗨,好久不见。」 「张、张哲煦?」 「喂!好样的穆双允,你终于和哲煦在一起啦,恭喜你革命成功啊。」严则毅的声音突然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现在是什么情形? 「严则毅,你不要靠那么近!」 「干么那么兇啊……」 「你们这礼拜要回台中吗?」张哲煦的脸,现在离我好近。 「要啊,大概中午会到。」牧佳慈回答完张哲煦,「喂,双允,你还在吧?」 「嗯、我在。」 「哲煦在旁边她魂都飞了。」严则毅的声音又传来。 张哲煦突然抬起头,又露出一个坏笑,我觉得超级害羞。 「那,等等一起吃饭嘍,待会见。」张哲煦说完,把我的手机接过去,将电话掛掉。 「等、等等。」我尖叫,张哲煦把手机递还给我。 「你怎么把佳慈电话掛掉啦!」 「因为变成我跟则毅在讲话了,所以中午再讲吧。」 我无奈的看着张哲煦,「可是这样很没礼貌。」 「是我没礼貌,不是你。」他瞇着眼睛说。 喔天啊,为什么张哲煦会那么帅呢? 「你原本就计画要直接蹺课回台中吗?」 「没有,今天突然这么想。」 「是喔。」 「是啊,很多事都是需要衝动的。」 是呀,像我昨天就是那么衝动,才有后续吧。 九点半的时候,我跟张哲煦一起上了客运,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很睏。 「要不要睡一下,你几乎没睡到。」 点点头,闭起眼睛。张哲煦突然伸手将我的头压向他的肩膀,张开眼睛纳闷的看着他,张哲煦开口,「这样比较好睡。」 「这样你肩膀会很痠。」 「才不会呢,赶快睡。」张哲煦伸手拨了拨我的瀏海,我只好赶紧闭上眼睛,这样实在离他的脸太近了。 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下交流道了,张哲煦盯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揉了揉眼睛,他转过头看着我。 按开手机萤幕看时间,发现牧佳慈刚刚传来的讯息。 「叫张哲煦走着瞧,竟然任意掛电话。」 呃。 「看来我要被揍了,你要保护我哦。」张哲煦见我盯着萤幕发愣,将头伸过来后笑着说。 我脸开始发烫,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张哲煦,一切太突然了。 一下车,旁边的张哲煦忽然咳了两声,「我要被揍了。」 我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牧佳慈!她注意到我们后,跑了过来,在旁边的严则毅也跟了过来。 「张哲煦,你很没品,任意拿双允手机掛我电话。」牧佳慈皱眉指着张哲煦。 「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张哲煦不在乎的耸肩,顺便把我搂近他。 「……你又变回这痞样。」 「我一直以来都一样。」张哲煦很是无所谓的说。 他的气味充斥在鼻腔,我真的觉得随时有可能会昏倒。 「他们好闪,慈慈我们也不能输。」严则毅作势要搂住牧佳慈,牧佳慈很快的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后续的动作,他只能一脸可怜的把手放下。 「午餐要吃什么?」牧佳慈问。 「去我叔叔开的餐厅吧,在学校附近,吃完还可以回去走走。」张哲煦提议。 「有打折吗?」严则毅问。 「大概没有吧。」张哲煦笑着回答。 「好,你带路,你们两个男生走前面,双允借我。」牧佳慈说完把严则毅往前推了一下,把我拉离张哲煦身旁。 「那等等要还我。」张哲煦说完还对我眨眼,搭上严则毅的肩。 「到底怎么回事啊?还是你昨天心情不好根本与他无关?」牧佳慈马上拉着我的手很迫切的问。 我简单的向她交代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边讲边觉得挺荒唐和不可思议的。 「所以那个女的真的不喜欢张哲煦吧?」 「应该吧,他就那样说了。」虽然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不放心?」 「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超容易患得患失。」 「而且你现在还觉得很不真实,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讶异的看着她,「果然你最懂我了。」 「看就知道了。」牧佳慈耸肩,「不过看到张哲煦又变成这样有点不适应。」 「你之前说如果我看到这样的张哲煦就不会喜欢了,可是我觉得还是很喜欢他。」 「那是之前,到后来我也知道,你真的超喜欢他,还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是啊。」我的脸微微发烫,看着前面张哲煦的背影,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在身上蔓延。 「你跟严则毅呢?」 「我们?还好,老样子。」 「感觉他真的超级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牧佳慈很快的回覆,我感到讶异,这是第一次,牧佳慈亲口说出她喜欢严则毅。 「只有他能包容我吧。」牧佳慈笑着说,「我自己知道我个性很难搞,也没想过要交男朋友。」 「你哪会难搞,我倒觉得,他眼光很好。」 「双允真会讲话。」 「我讲的是真心话。」 她回我一个笑,这时我们已经走到餐厅前。 Chapter07 受伤的准备(03) 「可以把我的学妹还给我了吗?」张哲煦回头问。 「你真的叫她学妹啊?」严则毅一脸讶异。 「对啊,她要叫我学长。」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我不想还你。」牧佳慈耸肩,拉着我往店里走。 站在柜檯穿着漂亮的女人一看到张哲煦就很兴奋的拉着他寒暄,过了一会儿才带我们去位置坐。 「那我堂姊。」等坐下来后,张哲煦开口。 我点点头,感到一阵紧张,没想到刚在一起就见到他的亲戚了。 「慈慈,你把穆双允还给哲煦啦,我想要坐你旁边。」 「坐哪里不是都一样吗?」牧佳慈不以为然的耸肩。 「小心我把则毅绑架带回家。」张哲煦伸手揽住严则毅的肩膀。 「那请便,麻烦你多照料了。」 「呜呜,慈慈,你怎么这样。」严则毅一脸无辜,牧佳慈依旧一脸平常。 他们的相处也太可爱了吧。 张哲煦的堂姊多送了几道料理,收费的时候也算的很便宜,她笑着说等放寒假张哲煦再来餐厅洗盘子。 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回到东文,我遇见张哲煦的地方。 之前跟牧佳慈、严则毅和钟敏良来的时候,曾想过要是旁边的人是张哲煦就好了,没想到实现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们被警卫拦了下来,我才很迟钝的想起今天是礼拜五,高中生还要上课。 「我都忘记礼拜五要上课这回事了。」严则毅伸手挠挠后脑杓,「大二礼拜五都没课。」 「这么好,我礼拜五必修,没办法调。」张哲煦耸肩。 「那我们现在呢?」我侧头问牧佳慈。 「翻墙过去。」张哲煦听到后回过头看着我,我瞪大双眼。 「对,以前常翻,很怀念。」严则毅也回头,「如果穿高中制服来,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我国中的班导看到我应该想掐死我。」张哲煦哈哈笑几声,他们继续往前走,旁边的牧佳慈一脸见怪不怪。 我们翻越学校的围墙进到操场,严则毅跟张哲煦很快地找了个没人使用的球场。 「怎样?要不要再比一场?」严则毅问。 「一样打赌?」张哲煦笑着回答。 「到对方班上发照片?」严则毅扬眉。 「也太远了吧。」 「你不要丢脸了。」牧佳慈吐槽严则毅。 「慈慈,你怎么这样啦!」 严则毅和张哲煦跑去找上课的班级借篮球,正巧遇到以前的体育老师,他们跟老师聊起天来,牧佳慈拉着我到一旁,「双允,你要做好受伤的准备喔。」 「咦?」我看着牧佳慈,感到一阵紧张,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句话。 「谈恋爱,难免会受伤,有时候爱的越深,就容易伤的越重。」牧佳慈侧头看我,露出一抹笑,「不管是张哲煦还是那个女生,都有可能让你受伤,我只是帮你做个心理建设。」 我呆了几秒,才用很慢的速度点头。 「我曾想过,张哲煦开心就好了,但只要想到他的笑容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别人的话,我会很忌妒很难过,也许哪天……我们没办法一起走到最后,所以我一定要更加珍惜这段日子。」 才刚在一起就讲这种话好杀风景,但我也许该做好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你打算跟你家人说吗?」 「我妈和我姊是没关係啦,但我爸……」虽然早就没有冷战了,但还是不敢保证爸会不会说些什么冷言冷语。 「迟早要讲吧,毕竟你可是抱着认真交往的心态。」牧佳慈勾着笑,「我寒假要找严则毅到家里吃饭。」 「咦!」 「也在一起一年多了啊,想说让我爸妈认识一下。」牧佳慈吐了一口气,「好紧张啊。」 没想到牧佳慈会有这样的一面,让我好讶异。 看着张哲煦打球的身影,好几度夸张的想掉下泪水。 原来有一天我也能和他那么那么近。 也许像牧佳慈说的,有一天会受伤,即使这样我还是愿意承担风险。 青春很短,而他在里面,佔了很长的时间。 - 才刚回到家,妈马上就发现我身上的外套不对劲,然后又发现到家的时间点怪怪的,因为我比之前都还要早到。 「咦,这看起来像是男生的外套耶?」姊姊刚从房间出来。 「这是男……男朋友的外套。」我结结巴巴的。 「小双交男朋友了!」 妈妈也瞪大眼睛,他们的表情写满讶异。 接着她们拉着我的手询问关于张哲煦的事情。 「那个……可以先不要跟爸说吗?」 妈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最后点头,「好。」 我还没有勇气让爸知道这件事。 回到房间,传讯息告诉张哲煦礼拜一再把外套还他。 刚放下手机,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张哲煦,我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喂。」 「学妹。」 我嗯了一声,感到一阵紧张。 「你爸妈知道了吗?看到外套后。」 「我妈知道了,我爸还不知道。」 「呵,爸爸是不是都很讨厌女儿交男朋友啊?」 「不知道耶。」想起当初姊姊说交男朋友,爸爸一开始似乎也不大高兴,久了就没再多说什么。 「下次去你家拜访啊?」张哲煦的声音充满笑意。 「啊?」 「呵,我认真的喔。」我似乎能想像,现在的张哲煦正瞇着眼睛,「好啦,礼拜天搭几点的车,订票了吗?」 「我订下午的票,你呢?」 「没订,早上就去搭车吧,白松找我打球。」 「是哦……」 「那天到学校跟我说一声吧,我载你去骑车。」 「好。」没想到张哲煦还记得。 和张哲煦又小聊几句,才掛掉电话。 到现在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 穆双允,你能走这条路,真是太好了。 Chapter07 受伤的准备(04) 难得客运没有塞车,到学校的时间比预期的还要早。 到球场的时候,看到张哲煦和白松在打球,就连钟敏良都在。 「学妹。」张哲煦注意到我后,朝我走来。 「唉呀?」钟敏良也走了过来,看着我们的表情一脸曖昧八掛。 「我今天先练到这吧,我还有事。」 「怎样,你们要去约会喔?」 「嗯哼。」听张哲煦爽快地回应,我脸温度开始上升。 「你这次是认真的吗?」钟敏良的表情,好讨厌。 「我哪次不认真了?」张哲煦拍了钟敏良肩膀一下,接着拉起我的手,「走吧,学妹。」 张哲煦牵着我往学校的停车场走去,牵着他的手,忽然想起钟敏良曾经提过他喜欢的女生,现在似乎还喜欢张哲煦。 我是多么幸运,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手牵着手? 很不想负面的想一些以后要是分开了会怎样,却还是感激能与他相伴。 因为并不是每段暗恋都能开花结果,也不是每段暗恋都能开口诉说。 以前常常觉得,我的人生不顺遂到极致了。 高中以前,家里经济不是太好,常常想要什么却不能买什么,看到同儕拥有的多便感到羡慕,现在想起来,虽然当时并不算富裕,却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妈妈总是支持我的每个决定,总是尽量满足我的所需,虽然常常和爸爸產生摩擦,却也明白他很爱我,而姊姊总是陪在身旁,当我的好榜样。 不算很会交朋友的人,常常不懂表达情绪而搞得两头受伤,却能有像牧佳慈那么优秀那么成熟的人一路陪伴,真的很幸运。 我不是一个很会唸书的人,曾觉得自己没有才能,却还是靠着毅力到达自己的目标。 暗恋张哲煦,一直觉得结果一定就是没有结果,当初从不敢多想能站在他身旁与他牵手。 在青春里跌跌撞撞,偶尔迷失,偶尔徬徨,里头的许许多多,让现在的我更加懂得珍惜。 「学妹。」张哲煦忽然捏了我的手一下,愣了一下回过头,他正笑着,「发什么呆?」 我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回应他,张哲煦又说:「我们先去加油站再去骑车,晚点有空吗?」 「嗯?」 「我和建平跟叶芸吃饭,跟我一起去吗?」 这两个名字有点熟悉却又陌生,似乎高中的时候曾经听牧佳慈提过,却因为太久了而没什么印象。 我点头,感到紧张,没想到那么快就要跟张哲煦的朋友认识还一起吃饭。 张哲煦载我到机车停放的位置,幸好机车安然无恙,这几天一直很担心停在路边会被破坏。 张哲煦带着我骑往目的地。 骑一段路我感到熟悉,才发现已经回到学校附近,我们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建平跟我们同校,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他?」 想了想,脑海却没印象有这个人,摇摇头。 「哲煦!」一道男生传来,将视线转过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皮肤很白的男生朝我们走来。 「唷,建平,刚刚怎么没有去练球?」张哲煦向他招呼。 「你才没练球吧?刚刚去找你的时候,敏良说你走啦。」周建平耸肩,转过头看着我,「嗨。」 「嗨。」不知道该自己主动介绍还是怎样,转头看着张哲煦。 张哲煦露出一抹笑,「建平,这我女朋友,穆双允,我刚刚载她去骑车,学妹,这是周建平,死党。」 「哦……啊,你的直属,对吧?」周建平原来知道我? 「是啊,啊叶芸那傢伙呢?又迟到?」 「应该快到了吧。」周建平看了一眼手錶,「她学校比较远,可能转车延误了吧。」 「叫她去考驾照就不考。」张哲煦呿了一声。 我们三个站在预定要吃的餐馆对面,张哲煦和周建平继续聊着天,我再次发现关于张哲煦,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这让我期待,期待能看到更多面不一样的张哲煦。 过了大约五分鐘,一个踩着高跟鞋化着妆的女孩朝我们跑来,她的头发是深褐色,让我忽然想起第一天看到张哲煦的那天,他的头发也是这种顏色。 「啊!结果还是迟到了!」她看了一眼手机惊呼。 「臭叶芸,我们八百年约一次你还好意思迟到喔。」张哲煦瞇起眼睛。 「教授就不准时下课!我是用跑的过来耶!跑的!」叶芸嚷着。 视线转向她的脚,虽然穿的不是细跟高跟鞋,但能穿着高跟鞋跑那么快真的挺不容易的。 「你好啊,是双允对吧?」叶芸忽然转过头看着我,给了一个友善的笑。 「你、你好。」我愣了一下,赶紧跟她招呼。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十二班的?」 「前阵子,敏良跟我说的,叶芸也有跟我讲,你跟之前比起来变很多。」 对,叶芸也有跟张哲煦说我是十二班的,所以她当然早就知道我了。 「你认识哲煦女朋友?」周建平一脸诧异。 「东文的啊。」叶芸耸肩。 周建平哦了一声,张哲煦推了他们一把,要他们赶快过马路到对面的餐馆。 「双允,你是一放榜就打算重考哦?」我们一坐下来,叶芸便主动跟我搭话。 我摇摇头,「我是去读后才又回台中准备重考的。」 「啊?什么重考?」周建平一脸纳闷。 「双允跟我们同届啊,所以我才会知道她。」叶芸对周建平讲完后看着我眨眼,「那时候你都会到热舞社看佳慈对吧?我对你有印象。」 我点点头,因为这样又想起高中时候,很怀念。 「重考啊……」周建平喃喃自语,看起来若有所思。 「怎样,第几次革命了?还没成功吗?」张哲煦扬眉,他们的对话让我摸不着头绪。 「还没啊。」周建平一脸无奈。 「你爸妈,真的很坚持呢。」叶芸一脸感慨。 周建平没有开口,低头用汤匙搅着汤。 「啊你干么还不考驾照?都满十八多久了?」张哲煦看着叶芸,「你们学校不是很好停车吗?」 「搭捷运跟公车那么方便,干么要考驾照?」叶芸耸肩。 「不然你回台中也可以骑啊。」 「我还没克服那种恐惧。」叶芸垂下眼,他们都沉默了,我不懂他们话中的话,也揣测不出什么。 后来叶芸又开口聊起其他的话题,才让气氛不那么奇怪,她不会只跟张哲煦和周建平讲他们的共同话题,也会将我带入话题。 吃完晚餐离开餐馆,已经八点多了,风吹起来凉颼颼的。 Chapter07 受伤的准备(05) 「张哲煦,好好珍惜人家,知道吗?」叶芸抬抬下巴对张哲煦说。 「学妹,我对你不好吗?」张哲煦扭头看我,向我眨眨眼,我摇摇头,看着他的脸心跳又快了些。 「好啦,你带双允见我们,我想你是认真的。」叶芸勾起唇角。 「烦耶。」张哲煦笑了。 我发现张哲煦在和他们互动时,跟在学校不同,也许是跟他们比较熟,比较放得开,就可以呈现最真实的自我吧? 「那么晚了,我载你吧?」周建平问叶芸。 「哦,没关係啦,你这样还要绕那么远。」叶芸挥挥手,「我搭个车就好了。」 「不然载你去捷运站?」 「那……」叶芸沉吟了一下,「走吧。」 「到的时候群组讲一声吧。」张哲煦向他们挥挥手,牵起我的手往学校走。 「你要休息了吗?」走到女生宿舍前,张哲煦看着我问。 明明之后还有许多机会可以相处,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和张哲煦分开。 可是他会不会累了,想休息了? 还在天人交战到底该怎么选择的时候,手忽然被张哲煦捏了两下,他笑咪咪地看着我,「一起去散步,如何?」 我点头,心跳又开始加速。 「呵呵,学妹,你其实可以更直接一点的,你表情很清楚的透漏你的想法呢。」 「呃……是这样吗?」 「嗯哼。」张哲煦用右手轻轻弹了我的额头一下。 经过球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打球了,到操场的时候,一样一个人也没有,我真的很夸张的觉得,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我跟张哲煦而已。 侧头看他,他正盯着前方,没有笑容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注意到我的视线,张哲煦转过头,看着我,「不觉得手牵手散步是件很浪漫的事?」 没有回答,只觉得现在眼前的他好看极了。 不知道浪漫的定义是什么,只知道和张哲煦一起经歷的每件事,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大事。 我们一起绕着操场,用不快也不慢的速度走着。 「叶芸她爸妈,感情很好,之前放假回台中还会看到他爸妈手牵手在路上散步呢。」 「是哦?」 偶尔爸跟妈会吵架,也许是因为钱,或者是因为婆媳关係,我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到爱情,只看到互相扶持的亲情而已。 「结婚那么多年,很不简单。」张哲煦低声说,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是尽可能记住此刻他手掌的温度。 「建平他爸妈,这几年感情不太好,常常吵架,现在虽然没分开,但住在同个屋子里像陌生人,他跟他哥都很痛苦。」 想起他的模样,看起来还算开朗,很难想像家里面对那样的状况。 「记得吗?我曾经稍微跟你提过,朋友的志愿是爸妈决定的。」 「很多人啊,志愿是被爸妈决定的,所以读的不快乐,就会想转系,转学,甚至不想读了。」 「我有一个朋友是家庭问题,所以被决定了,他一直想重新开始,又没得到认同。」 原来张哲煦那时候说的人,是周建平啊。 我点点头,张哲煦勾勾嘴角,「你竟然会记得。」 「因为是你说的啊。」 「傻学妹。」张哲煦捏了我的手一下,「我曾经怂恿他,就自己先报名想要读的,之后再打算,他就顾虑他爸妈的感受,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吵得更兇。」 决定重考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爸妈不能接受,爸虽然感觉是出于无奈,却还是点头答应,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曾任性的想着,要是爸不同意,是不是要坚持已见,先斩后奏,现在听张哲煦这么讲,才发现我很自私。 但好险,爸接受我的任性,也好险我有到达目标,没有让一切只是白谈。 「不知道建平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希望他能赶快踏上他想走的路。」 「他有试着跟他爸妈说看看吗?我觉得如果有明确的志愿,应该不会遭到太大的反对。」 「有啊,建平的志愿好的咧,他想当警察。」 「警察?」 「嗯,听起来没什么不妥吧?」张哲煦抬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月亮正高掛在天上,很亮,张哲煦继续说:「但他妈好像有个表哥是警察,年轻的时候意外受伤,让他妈觉得当警察很危险。」 「这样喔……」如果我是他,一定很难受吧?有了梦想,有了想追寻的事物却不能到达。 「你看的出来叶芸和建平交往过吗?」张哲煦忽然停了下来。 「啊?」 「你觉得分手后还能当朋友吗?」张哲煦现在一脸严肃,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哭,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最后低下头。 「干么?我没有要和你分手啦!」张哲煦伸手捏了我的脸。 「那你觉得呢?」我抬头,反问他。 曾有人说过,分手后能当朋友,要马就是没爱过,要马就是深深爱过。 但我觉得,要是没有爱过,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想继续跟对方有交集了呢?深深爱过是不是因为还爱着对方才用朋友的名义陪伴呢? 看周建平和叶芸的互动,完全没有丝毫尷尬,却也不过分亲暱,让我感觉不出他们交往过。 那他们怎么想呢?周建平会提议送叶芸回学校,是因为曾经有这么做过,还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们看待彼此的时候,那种眼光跟以前一样吗?不一样吗?不会想起从前的事吗?还是他们是和平分开,才能又好好的互动? 我呢?看着眼前的张哲煦,他似乎也在思考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啦,我觉得那很荒唐啊,这样还当朋友心态上难道真的只把对方当朋友吗?」张哲煦又仰头看着天空,「但是后来又在想,曾经那么重要的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就这样画得一乾二净好像又太残忍了。」 我嗯了一声,心情感到很复杂。 和自己的男朋友讨论分手后还能不能当朋友,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张哲煦没有继续和我讨论这件事,他把话题带走,我们又绕了几圈操场,他才陪我回宿舍然后才回他的住处。 Chapter07 受伤的准备(06) 「双允,你去哪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包包,结果都没看到人,啊,对了,你礼拜四那天还好吗?」才刚回到宿舍,田清媛看到我劈头就说,完全没有要换气的意思。 「清媛,我……」要直接讲吗?跟张哲煦在一起的事情? 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后一定会有人知道,与其让那些传到田清媛耳里她才知道,不如直接先讲,反正她也知道我喜欢张哲煦。 田清媛见我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现疑惑。 「我和张哲煦在一起了。」 「这么好!」田清媛反应很大,「好好喔!我已经加入系上球队当经理了,什么时候也能跟白松学长在一起呢。」 和田清媛又小聊几句,才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吹完头发已经快十一点了,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脑海想着今天晚上跟张哲煦讨论的事情。 如果哪天分开呢?那时候的我们会怎样?不想一直想这些有的没的,可是个性却患得患失的让自己很受不了。 拿起手机,传了一个贴图给牧佳慈,过没几秒牧佳慈马上就回覆了。 「我刚刚跟张哲煦、叶芸和周建平一起去吃饭。张哲煦说他们曾经交往过,后来分开了,我们就在讨论分手后能不能继续当朋友的问题,现在有点睡不着。」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啊?」牧佳慈秒回,我几乎能想像她打出这句话是什么表情。 「就……看他们的互动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曾经相爱的人能互动的那么自然吗?」 「呃……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所以他们分手了?」 「对啊,但他们完全不会尷尬的感觉。」 「他们国三交往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手的,但他们是从朋友变情人,之后当不成情人才退回原本的位置吧?」 从朋友变情人,再从情人变朋友啊…… 「啊,那唐安宜呢?怎么四个里面只到了三个?」我还没有回覆,牧佳慈又传来讯息。 欸?对耶,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想起高中新生训练那一天,张哲煦就是一直和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讲话,牧佳慈似乎也曾经提过张哲煦和他们三个很好,刚刚怎么只到三个人? 「我朋友刚好遇到一些事,心情很低落,她对我很重要,所以那段时间我没什么心情陪前女友。」 「她对我而言很重要,这点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会不会张哲煦在讲的那个人就是唐安宜?那他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还没克服那种恐惧。」 叶芸那带有恐惧不安的神情忽然浮现。 什么意思?唐安宜怎么了吗?所以她才会没有出席,所以张哲煦他们才会有那些表情。 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吓到对面的田清媛,她翻了一个身坐起来问我怎么了。 「哦,没事,我刚刚在想事情。」回她一个笑,接着低头在手机上打下我的推测。 牧佳慈已读了几分鐘,才回,「不会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衝击很大。」 盯着萤幕,想起好几次在东文看到张哲煦和唐安宜走在一起。 「快一年啦。」 「是啊,还是很放不下她。」 「她会好好的。」 「最近想起来,才越觉得她真的很重要。」 忽然想起好几个月前,曾经听到张哲煦和另一个男生的对话,现在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是周建平。 对话中的人,当初听了难受,想着会不会是潘晓雅,而我现在却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唐安宜。 我想知道,但不敢过问,不想看到张哲煦伤心的模样。 「双允,我觉得分手后能不能做朋友这件事,要用很多方面去考量,并不是现在想想以后就会真的和现在想的一样。」牧佳慈忽然又回到前面的话题,让我反应不过来。 「有没有听过梁文音的〈分手后不要做朋友〉吗?」牧佳慈又传,接着下面还传了一串网址。 「分手后能不能做朋友主要有几点状况,第一个大概就是分手的原因,是和平分手还是有涉及背叛,如果有劈腿行为发生,那样还要当朋友太残忍了吧?就算是和平分手,如果有一方还爱着,这样当朋友一点都不纯粹。第二个就是分寸的拿捏,分开后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互动了,这样对待对方真的有办法那么快就切换状况吗?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很难,假如真的要变回朋友,一定要给我很长的时间。然后还有一点,下一任会怎么想?就算问心无愧好了,但下一任的感受也是很重要的,要怎么当朋友又不让下一任感到不自在?我暂时只想到这些,反正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暂时都碰不到吧。早点睡啦,晚安囉。」 我呆呆地看完牧佳慈传来落落长的讯息,脑袋觉得混乱。 点进牧佳慈传来的网址,手机音量忘记调低,音乐弹出来的时候在对面的田清媛又因此被我吓到,她瞪大眼睛,也许吓到她的不是音量,是我听的歌。 「双允……」欲言又止的,可能是想关心我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吧。 「对不起,忘记调音量了,我听音乐而已。」我摆摆手,将音量调小,闭上眼睛。 每一句歌词,都撕扯着我的心,她的唱腔,诉说着一个与爱人分开的寂寞与思念,还有决定再也不有相连的决心。 好烦啊,明明才刚在一起,怎么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那么害怕啊。 将手机关掉,闭上双眼,那旋律却一直在脑海重复放映。 Chapter08 船过水无痕(01) don’tjudgesomeone’spast,whenyouhaven’twalkedtheirjourney! - 「营养系一年级穆双允抢在石蕾前面夺得张哲煦的芳心。」 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还能歪成这样,只知道现在正面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窘境。 石蕾正站在我面前,跟那个长直发的气质学姊。 虽然知道跟张哲煦在一起的事情绝对瞒不过大家,当然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就传开了,甚至还有不实得谣言传出。 石蕾看起来很火大,很想跟她说我也是无辜的啊,难道我会这么无聊製造这种没有意义的谣言吗?但现在讲什么都没用,只能尽可能的保持镇定。 「学妹。」石蕾朝我走进一步,她的脸色看起不满至极。 「怎么了。」我觉得无力感很重。 「你这样很好玩吗?」 「那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我讲的吧!」被这样冤枉,实在是超级莫名其妙。 「你……」石蕾又朝我走近一步,我后退一步。 「约在图书馆谈事情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吧?」我的肩膀多了力道,往旁边一看,张哲煦正掛着笑。 「别找我学妹麻烦啊,有问题的话欢迎找我,行吗?」 「谁想找你?想莫名其妙跟你扯上关係?」石蕾皱眉,接着瞪着我,「要不是你莫名其妙跑来跟我讲那些话,根本就不会有后续这些。」 「是你自己……」我最后没有说出口,觉得说出口没有任何意义,这场纷争永远不会结束。 「欸,张哲煦,你还记得你前女友吗?」长直发的女生忽然问。 站在旁边的张哲煦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怎样?」 「替你学妹感到可怜,哪天她也会像她一样的吧?」她呵了一声,拉着石蕾离开。 看了一旁的张哲煦,他表情已经恢復了,看起来不怎么介意那个女生说的话,我看了一眼手錶,「你怎么没去练球?」 「我没看到你,问田清媛,他说你来图书馆。」张哲煦耸肩,「要去吗?还是想看书。」 「那去看你打球吧。」被石蕾那么一讲,完全没有读书的兴致了。 我不懂长发女想表达什么,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中她的计被挑拨。 我们回到图书馆一楼,恰巧看到曹天群,他注意到我们后朝我们点个头,原本以为这样就算了,没想到他却朝我们走来,看着我开口,「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张哲煦看了他一眼,迈步往图书馆外走去。 「怎么了?」我看着他,想不出能帮到什么忙。 「下礼拜……今年的最后一天,可以帮我约田清媛吗?」曹天群讲完这句话,脸胀得通红,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说「你朋友」或是「她」之类的,而是直接讲出田清媛名字。 「等、等等。」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忙?「你为什么不自己约?」 「我如果有办法自己约,就不会请你帮忙了。」 我哑口无言的瞪着他,「那就算约到了呢?你如果跟她出门却不敢讲话也没用吧?」 曹天群沉默几秒,后退一步弯下腰向我敬礼,「拜託。」 「你应该要自己想办法的啊!」我狠不下心拒绝,却不想帮莫名其妙的忙。 「真的拜託。」曹天群仍旧维持一样的姿势,「太多人了,不管是下课的时候还是什么时候,她身边都太多班上的人了,我好难开口。」 这大概是曹天群话最多的时候吧,觉得他很烦,却又稍微能够理解他的感受。 可是都知道田清媛喜欢白松了,田清媛还会愿意跟曹天群出去吗?答应帮这个忙实现的可能性是不是很低?而且讲难听一点,这真的完全不关我的事。 「那……你现在去找清媛呢?她应该在球场吧。」我试着拒绝他又帮他找个方法。 「球场很多系上的人在。」曹天群的声音并不大,「拜託你,真的拜託。」 如果答应他去帮他告诉田清媛,田清媛拒绝的话,我是不是会搞得两头都尷尬? 不想答应他,可是又不太忍心拒绝他,因为大概能理解他暗恋一个人又不敢靠近的心情。 别做任何会后悔的决定。这几个字忽然浮现脑海,我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真的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帮你。」 曹天群将腰拉直,看了我几秒后才缓缓开口,「好吧,知道了。」 虽然说被拒绝的人会很难受,但拒绝人的同样不好受啊! 终于坚决表达自己的立场让我松一口气,但心情却没有比较轻松。 走出图书馆,张哲煦正靠在门旁边等我,看到我后他开口,「怎么这么久啊?」 走到他旁边,我们一起迈步往楼梯下走去,我边向他解释刚刚的事情。 「大致上能理解他的心情。」张哲煦听完后沉思一下,「我也曾经做过跟他一样的事情,那么多年后,才明白感情的事是最不该求人家帮忙的,感情求不来的。」 我没有回答,想着这么多年来,跟张哲煦之间,除了会拜託牧佳慈告诉我他的事以外,好像还没特别求过什么。 一切的一切,大概是靠我的傻劲和好运吧? 「外面还满冷的耶,你这样会不会冷啊?」走到球场的时候,张哲煦问我。 我摇摇头,自己的身体跟高中的时候比起来好了很多,看了一眼操场没有太多人,「不然我去跑一下步好了。」 「好啊,小心喔。」张哲煦微笑,接着脱下他的长袖放在椅子上便往球场跑去。 跑完步回到球场边,田清媛朝我走来,双手合十看着我,「双允,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怎么了?」田清媛的举动让我想到曹天群,有不好的预感。 「可以帮我约白松学长吗?」 ……天啊,他们两个也太速配了吧,想法竟然完全一样,而且还都是找我帮忙。 还没回答,田清媛继续说:「你跟白松学长有比较多次聊天的纪录,你应该比较有办法。」 我吐了很长一口气,「清媛,我没办法帮你。」 「为什么?」 「约人这种事情,应该要自己开口比较有诚意,对方也比较能感受。」 「可是……那你跟张哲煦学长之前呢?」田清媛的表情很失落。 「什么?」 「双允,你可能不懂我的感受吧?毕竟你那么快就如愿和学长在一起了。」田清媛低声说。 虽然不是那种超高eq的人,也自认为脾气不算太差,但田清媛这些话真的彻底惹毛我。 她的这么快是指什么?是以为我从告诉她那天才开始喜欢张哲煦吗?以为我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所以不愿意伸出援手吗? 「双允,我很羡慕你。」田清媛垂下眼。 想起牧佳慈曾经说过,说不定哪天会有人也羡慕我,当时的我想着怎么可能?现在终于能够稍微理解为什么牧佳慈叫我不要羡慕任何人,因为我那时候根本不懂别人在背后付出多少,心理经过多少次的折磨与痛苦。 「学妹。」罗亦棻的声音传来,她打量我们一下,才开口,「等等是家族聚餐喔。」 「这么突然?」田清媛瞪大眼睛。 「嗯,等他们练完球就去。」罗亦棻看向我,表情带有疑惑,「穆双允,你还好吧?」 我的不愉快,彻底显现在脸上,摇摇头,没有讲话。 Chapter08 船过水无痕(02) 罗亦棻又打量我一下,便走到另一头的椅子坐下。 「清媛,我是真的不懂你的感受。」我又吐了好长一口气,「但你也不懂我的感受,我对张哲煦的感情不是你看到的几个月,比你想像中的更久,中间发生什么事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因为你大概也不懂吧?我不觉得那是你拜託我该讲的话,你大概不知道那些话让我很受伤。」 田清媛的表情先是错愕,接着才慢慢变成愧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我挤出一抹笑,然后转身跑开。 再跟她这样相处下去,真的不敢想像自己还会说出什么。 我也常常很羡慕别人而忘记看清楚别人到底付出多少。现在看来,那样的自己真的很讨厌呀,都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改变,就是看着别人想着真好啊。 走到离篮球场最近的教学大楼,拿起手机传讯息给张哲煦,告诉他我等结束再过去。 「唉呀,气噗噗的,是跟哲煦吵架哦?」钟敏良的声音传来,下一秒他已经直接站到我面前,打趣地看着我。 「才没有。」我没好气地回应。 「不然呢?」 盯着眼前的钟敏良,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他很羡慕张哲煦。这样桀敖不驯的一个人,也会羡慕别人,更何况是田清媛? 我从来没有向田清媛讲过那些事情,她当然不知道,所以才会以为一切很容易才羡慕吧?所以这样就跟她生起气来的我,其实也满过分的吧? 怒火被自己浇熄,感到一丝罪恶。 「干么不讲话?然后一张脸不知到在纠结什么?」钟敏良拧起眉头。 「你还喜欢那个女生吗?」 钟敏良听到我的问题后愣住,过了几秒才缓慢的点头,这大概是认识他以来他最沉默的一刻。 「那……」她还喜欢张哲煦吗?你还在继续努力吗?问不出口,因为我好像能明白他的心情。 「并不是每件事情努力后就能有结果喔。」钟敏良勾起笑,一点笑意都没有。 「谁说……」 好像也是啊,我高中也努力过好多次也碰壁,好的结果是后来选择了不同的路,跟张哲煦之间要不是因为直属的巧合,大概会什么都没有吧。 「呵。」钟敏良耸肩,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开。 「学妹!」听到张哲煦的声音,回过头,他朝我走来,「怎么跑掉了?」 「我刚刚跟清媛……吵架。」我最后还是用了吵架这个词。 「怎么了?」 我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也将刚刚的所有想法一併告诉张哲煦。 「哦。」张哲煦点点头,并没有对事情多做评论,「既然这样,我们别去家聚了。」 「咦?」 「这样过去,也会很尷尬吧?先是曹天群又是田清媛,我们自己去吃吧,走。」 想问这样好吗?但仔细想想我反而比较喜欢这样,于是点点头,将手放在张哲煦的手上。 「哲哲!双允!」全若唯的声音传来,我才迟钝的意识到,她对我而言还算是满有威胁性的一个人。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张哲煦的提议让我瞪大双眼,他接着说:「找你女朋友一起来?」 全若唯一直很从容的甜美笑容忽然显现错愕,但那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她马上扬起笑,「好啊,要吃什么?我联络她。」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了她有女朋友的事,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吧? 张哲煦决定要去学校附近的小火锅店吃晚餐,全若唯确定后便到一旁打电话了。 「你见过她女朋友吗?」 「嗯,之前有一起吃过饭,很久没看到了。」张哲煦耸肩。 全若唯走了过来,「我等她一下再过去,你们先去吃吧!」 我和张哲煦先到火锅店找位置坐下,过没多久全若唯也来了,但她却是一个人。 「她今天没空来了,下次再找她好了。」全若唯掛着和往常一样的笑,「真好,哲哲跟双允同校,能见面的时间比较多。」 张哲煦笑而不答。 整个用餐时段,并没有感到特别尷尬,而我发现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全若唯了。大概是因为知道她有女朋友,而张哲煦也告诉她跟我在交往的事情吧。 回到宿舍,田清媛还没回来,我松了很大一口气,因为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洗完澡回到房间,田清媛回来了,看到我后她脸上闪过尷尬和不安,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允……」 「清媛,抱歉,我刚刚对你讲话态度很差。」 「喔,没有啦,我还讲了很难听的话呢。」田清媛摆摆手,「你跟张哲煦学长都没有来,应该不是因为……」 「没有啦,就忽然想吃火锅,才没有去。」我边擦拭着头发。 「哦……是说,我刚刚约白松学长了,他答应了。」田清媛扬起笑,仔细想想你拒绝我是对的,这样我才更有勇气自己踏出这一步啊。」 看着田清媛的笑容,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替她高兴她跨出第一步了。 - 跑完步要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石蕾。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停下脚步想等她走远再起步,没想到她朝我走来,而且看她的眼神就是要找我,我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干么那种表情?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先是皱起眉头,语调才恢復平静。 「什么?」 「去那边说。」石蕾指着不远处的椅子,我战战兢兢地跟在她后方。 「不用怕,找人打你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行吗?」大概是我的不安太明显,石蕾的语气带有嘲讽。 「你要讲什么?」石蕾坐下一会儿,我才坐下。 「张哲煦有跟你说他前女友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一点都没有?名字?科系?分手原因?」她打量着我。 「有或没有,应该都跟你没什么关係吧?」我耐着性子回答。 「是不是每个谈恋爱的人都那么不理智啊?还是是张哲煦的问题?」石蕾看着我,「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讲张哲煦,我现在回答你。」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因为不晓得她会说出什么,也不晓得她干么突然说这些。 「我跟张哲煦的前女友,是好朋友,认识很多年很好的那种。」石蕾的视线停在她的鞋子,「上大学后她喜欢上张哲煦,喜欢一个人乍听之下是没什么,但她太夸张了,她把重心全部放在张哲煦身上,后来主动跟张哲煦提分手后又一直拼命求復合,我怎么劝说也没用,最后闹到她甚至不跟我们来往了。」 我沉默,想起张哲煦曾经简单提起这件事。 那样是很夸张没错,但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张哲煦吧。 「我不知道张哲煦到底是怎样的人啦。」石蕾耸肩,「我想你应该也有很好的朋友吧?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跟我一样,经歷那种失去朋友的难过。」 所以之前,她只是因为很扼腕跟朋友决裂,才要这样讲张哲煦吗? 虽然背后讲人坏话很差劲,但那时候我也算是偷听吧,而且她感觉虽然有点恐怖,又不太像坏人。 不过跟张哲煦前女友的好朋友聊这些,心情总觉得很复杂。 「……好,谢谢。」最后,我只这么说。 「还有,你还是提防一下那个叫全若唯的女生比较好。」 我愣了几秒,露出一抹笑,「她……嗯,好。」 「有些事情,不要想的太单纯。」石蕾轻轻呵了一声,「就这样了,再见。」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之前在图书馆遇见的时候感觉剑拔奴张,这样算是讲开了吧?我们之间应该不算有纠葛了吧?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传言吧? Chapter08 船过水无痕(03) 寒假前一个礼拜,我跟张哲煦没有回台中,打算趁周末一起准备期末考。 张哲煦提议到他家一起吃火锅和读书,买好材料后我们一起上楼。 看张哲煦切菜的专业模样,我忍不住问:「吶,你很会做菜吗?」 「稍微吧。」张哲煦把切好的菜放到盘子上,「记得上次一起去的那家餐厅吗?我寒暑假都去那边打工。」 「是哦。」 「你呢?重考那阵子有没有去打工?」张哲煦扭过头看着我。 「有啊。」我点头,「原本想去东文附近的早餐店,但要太早起了,后来就在家附近的速食店。」 「学校斜对面那间早餐店啊?」 「是啊。」 「我以前很常去买耶,后来很少去了。」 「我知道你很常去买。」 张哲煦侧过头看着我,勾起一抹笑,「学妹,你真的注意我很久耶。」 被他这么一讲,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到一旁拿起其他火锅料拆封。 切菜的声音突然停了,张哲煦突然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说:「谢谢。」 「为什么……要谢谢?」我紧张的心脏乱跳,一方面因为被他抱着,一方面被突然的道谢吓到。 「能被一个人这样一直喜欢,真的是件很好的事。」 「能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我也觉得很好。」我说,竟然紧张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将手放在他手上,他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放开。 「吶,严则毅以前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的事吗?」 张哲煦愣了一下,抓抓后脑勺,「其实我没有记得很清楚。」 「我那时候,社团课都会跑去司令台看你打球。」 「真的假的?」 我噘嘴,「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假的吗?」 张哲煦没有讲话,只是双眼直直地盯着我。 「反正他那时候还说什么,要跟我合作,叫我帮忙他追佳慈。」 「这傢伙。」张哲煦呵了一声,「现在总算追到啦。」 「很多事情……」话还没讲完,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牧佳慈。 「说人人到。」张哲煦露出笑容,「你先接吧。」 「严则毅这个王八蛋。」一接起电话,牧佳慈劈头就说。 我被吓了好大一跳,抖了一下,拿着手机一动也不动,也忘了要回答。 牧佳慈怎么了?从认识她以来,她从来没有为什么生气,更没有骂人王八蛋,刚刚的语气却能听出她在压抑怒气。严则毅做了什么,让牧佳慈情绪失控? 隔了几秒,牧佳慈叹了一口气才又开口,「双允,我觉得好累。」 「佳慈,你们吵架了吗?」 「不是吵架,我刚刚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他说有事情要忙,后来我出门准备要吃饭,经过一家餐馆的时候,看到他和学妹,两个人。」牧佳慈讲完这段话,又恢復沉默,我还在惊吓中,说不出话来,牧佳慈又说:「如果他想分手,我不会挽留,但我很不能谅解在我背后做这种事。」 「会不会刚好是亲戚还是他的直属?」听牧佳慈把话讲的那么绝,我觉得有些害怕。 「不是,那是我的直属学妹。」牧佳慈轻轻呵了一声,完全没有笑意,竟然还让我感到酸楚。 想起好久以前牧佳慈曾经提到她的直属学妹,而现在,那个学妹和严则毅竟然…… 「啊……」 「算了。」牧佳慈在电话另一头又叹了一口气。 那么坚强的她,总是在我觉得自己是鲁蛇没用的时候,给我力量,给我一记当头棒喝的她,今天却很没精神。我想,像她这种那么坚强的人,也许比任何人都脆弱。 「佳慈,你现在在哪?」我努力让自己镇定。 「我在学校,心情不好随便走走。」 「我去找你好吗?」 「找我?不用啦,那么远,车钱也贵,我只是想跟你讲讲话。」 「佳慈……」 「先这样哦,不用担心,晚点再联络。」牧佳慈没等我回答,就掛了电话。 想到她现在心情很糟还一个人,我也跟着难受。严则毅到底在干么?他为什么会这样? 牧佳慈现在一定特别脆弱。之前总是她在帮我,我怎么能听听就好? 我为了太多事情在迷失。从国小到现在,那么多年的时光里,牧佳慈帮助我的次数数也不数不完,而我好像只是一直向她求助而已。 她刚刚的语调,让我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怎么了?」张哲煦停下手边的动作问我。 「佳慈和严则毅好像吵架了。」我仍惊魂未定。 「吵架?」 「严则毅和佳慈的直属学妹单独去吃饭。」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也不知道……」我走到包包旁,把手机塞进里面。 「你要去哪?」张哲煦走到旁边问。 「我想要去找佳慈。」 「现在?」 「嗯。」我点点头,看了看錶,到那里可能要一段时间,但只要现在出发,都不会太晚。 张哲煦站了起来,将火锅料和菜全部冰进冰箱,接着将外套披在肩膀,拿了一些东西扔进他的包包,「那走吧。」 「你要陪我?」 「不行吗?学、妹。」张哲煦刻意加重后面两个字,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可是你不是还要看书?你说这次考试很重要。」 「回来再看喽,走啦,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张哲煦搭上我的肩,「我们去搭高铁吧?」 我点点头,看了看錶,「到那里还要一段时间……」 「别担心,牧佳慈不会做傻事。」 「我知道,但是她现在一定特别脆弱。」 张哲煦牵起我的手,我们没有继续讲话。 Chapter08 船过水无痕(04) 想到刚刚牧佳慈的语气,她透露出难过与怒气,这次严则毅真的很让她很伤心,我好担心。 在高铁上,我跟张哲煦没有在交谈,但他也许知道我很焦虑,一路上一直紧握我的手。 出了高铁站又等了一会儿公车走了一段路,才到牧佳慈的学校,已经四点多了。 「要打点话给她吗?」张哲煦问。 我摇头,「我知道她在哪。」 这种时候,牧佳慈一定会在那里。 往操场的方向走去,想起前年翘课那天,我搭着区间车,到学校找牧佳慈。 她安静地倾听我所有的事,然后带我到操场,替我排解所有负面情绪,分析我的未来。 每一次,我感到无助的时候,总会很直接地找她,而她总是无怨言的接受我的抱怨,陪我渡过。 我在学业里转圈圈,在人际里碰壁,为爱情害怕犯傻,和家人衝突,我生活的每个环节,她都参与。 我在青春里迷失,而你总在前引导。 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是我在依赖你,我也想要成为你的力量。 张哲煦跟在我身后,走近操场的时候,果然在那个长椅上,看到熟悉的背影,是牧佳慈。 「佳慈!」我大喊,发觉现在好想哭。 她愣了一下转过身站了起来,表情很是讶异,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我,声音还有些发颤,「双允,你怎么跑来了!」 「我很不放心你。」我走近她,轻轻地抱了她一下,眼泪差点就掉出来。 「我不是说没事吗?」她扯出一个笑,看起来不像没事。 张哲煦在一旁将手插在口袋,看着篮球场发呆。 注意到牧佳慈手指上勾着一条手鍊,我认得是严则毅送她的。 「还是……直接找严则毅问清楚?」 牧佳慈摇摇头,没有讲话,这时她放在椅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严则毅。 看萤幕上显示,严则毅已经打了很多通。牧佳慈却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前方发呆。 萤幕显示严则毅传来的讯息。 「你在哪?你怎么了?」 「可以不要不理我吗?」 「佳慈?」 牧佳慈仍旧把玩她手上的手鍊,眼神没有转移到手机上的意思。 「佳慈,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想起严则毅是那么喜欢牧佳慈,他真的会这么过分吗? 「也许吧。」牧佳慈没有否认,「但我暂时不想看到他。」 牧佳慈的手机又响了,她捏紧手中的手鍊,低着头没有讲话。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以来都是牧佳慈在给我力量的。 这时,换我的手机震动了,打电话来的是严则毅。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接,看了一眼旁边的牧佳慈,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喂,穆双允,那个……佳慈有没有打给你?」他的语气很是惊慌。 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牧佳慈抬起头,看着我,我却看不出她的情绪,一时间也忘了要回覆电话另一头的严则毅。 「喂?穆双允?」 「你们吵架了吗?」结果我这么问,一旁的牧佳慈仍旧静静的盯着我。 「中午讲完电话后,她就突然不接我电话了……」 牧佳慈站了起来,往另一边走去,连手机也没拿,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喊了出来:「佳……」 「你跟佳慈在一起吗?她现在在哪里?拜託告诉我……」严则毅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这时张哲煦走了过来,下巴朝牧佳慈的方向轻轻上抬,接着把我的手机接了过去。 拿起牧佳慈的手机,往她跑去,她停了下来,看着我,露出一抹笑,很苦涩,「双允,还是你了解我。你只来过一次,却能马上猜到我心情不好要去哪,而他,好像人家不讲,就什么都不会。」 「也许是你们一起去的地方太多了。」 「也许他总觉得,我不够喜欢他吧。」牧佳慈迟疑了一下,将手鍊丢进大衣的口袋,没有戴上。 张哲煦从后方走了过来,「我跟则毅讲你在这,有些话面对面讲开吧。」 牧佳慈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另一栋大楼。她那眼神很倔强,彷彿是真的铁了心,不想理严则毅了, 过不到五分鐘,看到严则毅朝我们跑来,他头发变得凌乱,他的表情很像是要失去什么心爱的东西,那样紧张。 牧佳慈转过身,看到他,没有回避,也没有前进,就直直盯着他。 「佳慈……」他跑到牧佳慈前面停了下来,接着将牧佳慈抱住,他的声音正在颤抖,「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牧佳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咬住下唇。 严则毅放开了她,看着她的脸有些紧张,「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你自己做什么你明白的。」牧佳慈的声音很冷。 「你……我……?」严则毅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心虚,只是不解,「你直接跟我讲好吗?」 「你很蠢,我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你交往?」牧佳慈说,语气冷冰冰的说,我吓了一跳,没想过她会这样跟严则毅讲。 张哲煦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才发现我因为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严则毅没有生气,神情一样惶恐不安,「我知道我很蠢,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你生气。」 「我不想讲。」牧佳慈哼了一声。 「你不讲,我怎么会知道?」严则毅往前跨了一步,而牧佳慈退后了一步,「对不起……你不要这样。」 「严则毅。」牧佳慈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也许喜欢我让你太累了。」 「你在讲什么?我不会累!我很喜欢一直喜欢你!」他伸手要拉牧佳慈,牧佳慈依旧闪开了。 「如果我今天跟学长单独去吃午餐,你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你……」严则毅瞪大眼睛,「你是因为看到我跟学妹吃饭生气吗?」 牧佳慈瞪着他,「你们要吃饭我没意见,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讲。」 「我……你可以问我的。」 「什么都要我问,才能讲吗?」 「不是啊……」严则毅往前一步,这次牧佳慈没有退后,「我好希望你能多关心我,能因为我吃醋,像现在这样……」 牧佳慈没有回答,只是很用力的推了他一下。 「佳慈……」严则毅一个踉蹌差点跌倒,他站好后又走近牧佳慈。 「所以我没问,没刚好看到,这件事就船过水无痕,没人知道了。」 「我会跟你讲。」 「我看到以后,就会想,会不会这不是第一次?会不会其实已经有无数次,只是不幸这次被我看到而已?」 「佳慈,我只是希望你能问一句,我要干么,这样就好,我根本没跟她约,我要去找你,结果刚好遇到她,她说你生日快到了,问我要送你什么,她说她知道你最近常用的几个牌子的东西。」 「我今天中午根本没有要忙什么……只是问她一些问题……」严则毅垂着头,「佳慈,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对不起。」牧佳慈突然说,严则毅抬头看着她,眼神是诧异和害怕。 「我不是那种喜欢监控男朋友行动的人,我很讨厌那种被监控的感觉,所以也不想让你有那种感觉,和你在一起后,我就不再和异性单独相处了,不管理由是什么,如果你想要让我吃醋来证明我很在乎你,那你成功了,我是真的很不爽,但也很抱歉,这种恋爱方式,可能不适合我。」 严则毅很用力的抱住牧佳慈,没有讲任何话,彷彿是一放开她,她就会消失。 我不自禁的握紧张哲煦的手,他给了我一个笑。 「对不起……我很幼稚……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不要离开我。」 牧佳慈没有回答,严则毅也就这样一直抱着没有放开。 Chapter08 船过水无痕(05) 张哲煦拉着我往另一头走。 「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分手?」我感觉得出来,牧佳慈真的很在乎严则毅,也因为这样才会如此难受。 「你觉得牧佳慈够喜欢则毅吗?」 「虽然佳慈总是骂严则毅,表现的觉得他很烦,但她还是很在乎他。」 「你觉得如果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让你吃醋,但只是为了证明你在乎我,你会怎样?」 「我会很生气吧,可是又觉得是不是不够关心你才让你这样想。」 「那你会生气到要分手?」 「怎么可能!」 「呵呵,那就不用担心了。」 「是吗?」 「则毅那么死缠烂打,牧佳慈甩不掉,放心。」 「是吗?」我又问了一次,真的不希望他们就这样分开。 虽然严则毅的行为很不应该,但感觉真的只是想知道女生喜欢的东西吧?感觉也不是真的要试探牧佳慈。 「你不相信我哦?」张哲煦一脸无辜。 ……喔,好可爱。 「你这个表情很可爱耶。」我捏了捏他的脸。 「竟然被说可爱。」张哲煦露出一个笑,突然双手放在我的腰际,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 「你、你在干么!」我吓了一跳,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哲煦已经把我放下来了。 「看你可爱的模样呀。」张哲煦吹了吹口哨,我脸胀得通红,没有回答。 「双允。」牧佳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回过头,只看到她,没看到严则毅。 「佳慈,你们……」 「我叫他去买晚餐了。」 「咦?」 「水喔,听说你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咸酥鸡,配啤酒刚刚好。」一旁的张哲煦说。 「是要吃没错,但没有要喝酒。」 「所以你们没事了吧?」我战战兢兢。 「嗯。」 一旁的张哲煦向我眨眨眼,「那我去买酒喝。」 「随便你,我跟双允不喝。」 「我跟则毅喝嘍。」 「我带你们去他家」。牧佳慈说完,拉着我往前走。 「佳慈,你真的没事吧?」 「嗯,没事了。」牧佳慈瞇着眼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离开学校走了一段路,经过便利商店的时候停了下来,张哲煦买了半打酒。 牧佳慈带我们进到一栋老旧公寓,爬上楼,到三楼的时候停了下来,她伸手按了右边的门铃。 过没多久,严则毅将门打开,「赶快进来吧。」 严则毅住的地方跟张哲煦住的地方有些像,大概是他们门口都摆了球鞋吧。 「我买了很多,尽量吃,不要客气。」严则毅说。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四方型的桌子,张哲煦把啤酒放在桌上,「则毅,来喝酒吧,不醉不归。」 「好。」 从严则毅和牧佳慈的脸上都看不出端倪,不过至少他们已经和好了。 「你不要喝太多。」牧佳慈对严则毅说。 严则毅点点头,他跟张哲煦各开了一罐啤酒,开始聊起篮球。 一旁的牧佳慈盯着电视,双手抱着膝盖。 牧佳慈平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像心情不好,但现在却觉得她是真的心情不好。 我跟她没有继续交谈,房间只有张哲煦和严则毅讲话的声音和电视的声音。 「双允,别连夜赶回去了吧?」等我们都吃饱的时候,牧佳慈问。 我看了手錶一眼,点点头。 牧佳慈站了起来,「我跟双允要先回去了。」 「慈慈,你也可以留下来啊。」严则毅也站了起来,他的脸因为喝酒的关係变得通红。 「不要。」 「好啦,那你回去要小心哦。」严则毅朝牧佳慈走近,牧佳慈嗯了一声。 严则毅忽然捧住牧佳慈的脸,下一秒直接吻住她。 牧佳慈愣了一下,似乎想推开,可是严则毅却不让她松开。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张哲煦正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向他吐舌头,结果他竟然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慈慈,你好香。」严则毅的笑,很满足。 「你很臭,都是酒味。」牧佳慈的脸变得有些红,她回过头,「走吧,双允。」 张哲煦向我挥挥手,我和牧佳慈一起离开严则毅的住处。 和牧佳慈洗完澡后,一起躺在床上。 「双允啊,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呢?」牧佳慈开口,我转过头看着她,她继续说:「明明就很生气,但他一好言好语跟我讲,我又心软了。」 「但我想……他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我今天单独跟学长出去,他会有什么反应呢?八成去找人家麻烦了吧?」牧佳慈轻轻呵了一声,「我觉得要不是今天我刚好看到,说不定严则毅根本不会跟我说。」 「你不相信他吗?」 「爱情让人变的很奇怪呢。」牧佳慈也转过头看着我,她的笑很苦涩。 我没有讲话,想着要是我是牧佳慈,那种感觉会有多难受。 「之前我们曾经讲过分手后到底能不能当朋友的话题,那时我还跟你讲的头头是道,现在忽然觉得,就算是和平分手,我跟他一定不能当朋友吧。」 「佳慈……」 「好啦,早点睡吧,谢谢你今天还来找我,真的,看到你我很开心。」 「不要谢谢我啦。」我很想哭,抱住一旁的她,「你心情有比较好就好。」 我们没有多做交谈,此刻的心情却好像彼此都能明瞭,那样清晰。 Chapter08 船过水无痕(06) 隔天一早,牧佳慈和严则毅分别载我和张哲煦到车站搭车。 看着他们牵着手,松了一口气,但昨天他们的对话和牧佳慈说的话,仍让我感到担心。 期末考,因为准备的不够充分,看着考卷让我感到不安。 大学第一个学期结束了,没有科目被当,但拿到的分数也没有预期的高。这点摸着良心讲,的确因为和张哲煦在一起后对课业方面稍微松懈了,这是该检讨的。 寒假,马上又要迎来过年,幸好这次不用战战兢兢,可以抬头挺胸的说出自己就读哪间学校了。 我并不怎么喜欢过年,小时候和妈妈有很大的关係,因为妈妈没有生儿子,这件事常常被奶奶拿来说嘴,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也一样。 长大后渐渐发现很多事情不公平,不管是对我跟姊姊还是堂哥堂姊,或是对妈妈和伯母。 我不太会讲台语,几乎没办法和奶奶沟通。 从去年开始,奶奶最常讲的话做的事,就是一直叫我跟姊姊赶快交男朋友早早嫁人。 姊姊早就交男朋友了,也被催婚几次,虽然无奈但也没有打算要理会奶奶。 今年奶奶又来囉嗦同件事情,犹豫一下并没有说自己交男朋友了,但想着要告诉爸这件事情。 天早就黑了,是农历年的最后一天了,注意到爸在院子抽菸,我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爸看了我一眼,捻熄了菸。 「爸,我交男朋友了。」我的声音并不大,夸张的因为担心爸的反应声音还有点颤抖。 「嗯,什么时候的事?」爸侧头看我,光线昏暗,并不能完全看清楚爸的表情。 「去年年底。」我很小声。 爸叹了一口气,没有应声,这让我更加紧张,「爸,我不会影响成绩。」 「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爸声音似乎比平常更低,「重考的时候也是,那么突然,打工也是,填志愿也是。」 「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拉着他的手撒娇。 一直以来,我都很爱爸、很敬重爸,但这份亲情里,也隐含一种畏惧。 爸常常在外地工作,和我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并没有因此比较不亲。爸不像妈脾气好,偶尔还很情绪化,前些年对政治的立场还很偏激,这让我几乎没有考量过要和爸说平常发生的事,总是只跟妈说,也许因为这样,爸很寂寞吧。 「爸。」 「好啦,记得别影响课业就好,女生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爸拍拍我,我拼命点头。 回到房间,传讯息给牧佳慈,告诉他我和爸讲这件事情了。 「今天严则毅来我家,我爸妈应该还算喜欢他。」 「今天?今天除夕耶。」想不到牧佳慈真的带严则毅回家了,忽然想到上次他们吵架,我仍心有馀悸。 「怎么了吗?」 「陪老婆回娘家不是初二?」 「齁,双允,你很闹耶。」我看着这几个字笑了起来。 「你爸的反应还好吗?」 「嗯,还好,我忽然觉得我太常回避爸的关心,太少主动和他说起自己的日常了。」 「那就从之后开始改吧!多陪陪爸妈吧,像我们都在外县市读书,有空的时候真的该陪陪他们,他们付出青春,养大我们。」 看着牧佳慈打的话,我感到鼻酸。 和牧佳慈聊完天,传讯息给张哲煦,跟他说了这件事。 「我上次跟我妈和我姊讲,他们还一直呛我耶。」张哲煦传完这句话,还传了一隻熊趴在地上的贴图。 「呛你什么?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我觉得新奇。 「就觉得我还跟国中一样是屁孩啊。对了,你爸知道后有说什么吗?」 「就只是叫我不要影响功课。」 「这样喔,好像也是,国高中生被禁止恋爱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怕课业影响,大概能理解你爸的想法。」 「那你爸呢?」刚刚张哲煦提起他妈跟他姊,并没有说到他爸。 「哦,我爸没什么反应啊,爸爸都是这样,在家中扮演沉默的一份子。」 「欸,张哲煦。」 「嗯?」 「我好想你。」打出这句话,隔着萤幕,想着现在的他是什么表情? 张哲煦隔了几分鐘都没有回覆,我只能乾瞪眼的盯着萤幕。 「你说你们那边很偏僻?」 「超级偏僻,最近的便利商店在好几公里外。」我真的很无聊,还刻意走到门口看奶奶家的住址,把它传上去,「你用google地图查看看,就知道在多偏僻的位置。」 隔了几分鐘,张哲煦连续传了好几个贴图。 「嗯,真的很偏僻。」 「前几年没有网路我都忘记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啦,乖,等你回台中,再带你去吃好料的。」 和张哲煦聊完天后感觉更空虚了,我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初一的早上,像往年惯例一样到附近的乡镇拜拜。 虽然说像往年一样,但其实是这几年才开始的,小时候我们这一房根本连出去拜拜的权利都没有。 妈妈曾经提过几次,而每次听到都觉得鼻酸。 因为妈妈没有生儿子加上爸爸本来就比较不得宠,我们家是在家族中最没地位的。早些年的大年初一,伯父伯母堂哥堂姊都会一群人去拜拜,而每次都没有算上我们,妈妈曾经问奶奶可以去吗?却马上被回绝,久了,妈妈也不再问了。 那时候姊姊很小,我更小,姊姊讲的话我早已经没印象了,是听妈妈说的。 姊姊问妈妈:「为什么奶奶伯伯他们每年这天都会出门啊?」 「去拜拜啊,去祈求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呢?奶奶不希望我们健康吗?」 妈妈听了很难过,那年回到台中,马上就带我和姊姊去拜拜。 这几年因为奶奶年纪大了没有跟出门,加上伯父将祖先牌位请出去没有回到奶奶家过年,我们才能跟出门。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稀罕,我不需要他们那些多馀的情感。 初二大多数人都能回娘家,在这古板的家庭却不能。为什么姑姑就能回娘家,而媳妇却不能呢?双重标准是为什么呢? 常常感叹自己的不如意,但妈妈却比我辛苦,也比我勇敢的撑下来,为了我跟姊姊。 想着这些事情心情很糟,每年过年这几天是最不快乐的时候。 放在旁边的手机开始震动,一看来电显示是张哲煦。 「学妹。」接起电话,传来的是张哲煦好听的声音。 我嗯了一声,快步走出房间并走出庭院到屋子旁边的小路上。 「你在干么?」 「发呆。」 「你真的很无聊呢。」张哲煦呵了一声,「到你阿嬤家附近的庙口一下吧?」 「嗯……嗯?什么意思?」其实在问出口以前,我大概就猜到了。 我抬起脚,开始跑,跑往附近的大庙,没有意外的话,张哲煦会出现在那边。 因为想到张哲煦加上跑步的关係,到的时候整个人热起来了,但鼻子却觉得冰冰的不太舒服。 张哲煦和他的机车停在庙旁,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掛着笑看着我。 「你……」好像在作梦,张哲煦竟然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学妹,你真可爱。」张哲煦打量着我,神色掛着满满的笑意。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宽松的裤子和脚上的地板拖鞋,身上穿的是一件有点厚重却不怎么保暖的毛衣,现在头发好像是随便扎个马尾…… 「啊啊啊啊!」我发出惨叫,因为意识到现在的打扮有多邋遢。 顾着跟张哲煦讲电话和感到疑惑,忘记换件衣服也忘记加件外套了,我真的超想挖一个洞就这样鑽下去。 「真的像你说的,海风很大,你不冷吗?」 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觉得冷,可是我的脸觉得热啊! 张哲煦走近我,将外套拉鍊拉开,张开双臂拥住我,我被包在他的外套和手臂里,完全感觉不到冷了。 「你怎么会来?」 「因为你很想我啊。」张哲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骑很久吗?我爸开车到这边也要一个多小时耶。」 「嗯……有点久,又迷路了一下,快三小时吧。」 「谢谢。」我伸出手,抱住他。 「干么啊?」张哲煦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稍微松开手,我抬头看他。 「你今天没跟你妈妈回娘家吗?」 「没有啊,我自己待在台中,想说来找你。」 伸手摸摸张哲煦的脸,张哲煦又说:「真的觉得不能回娘家事件很不合理的事情耶。」 「没办法啊。」我无奈的耸肩。 「好啦,以后会让你回娘家。」张哲煦露出牙齿笑了。 我的脸胀得通红,即使知道这只是玩笑话,却还是因此开心。 和张哲煦又聊天聊了很久,接到妈的电话后才回到奶奶家。 这是最开心的一次过年了,虽然跟这节日一点关係都没有。 Chapter09 选择题(01)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Chapter09 选择题(02) 多认识不同的人和培养兴趣,是高中毕业前对大学的美好幻想。 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整天和室友待在一起,加上读的科系也不喜欢,感到力不从心,就没有实际付诸行动。 第二次上大学,心态调适了许多,但心里总有个声音要自己不要太主动去认识谁谁谁,也许是怕自己跟去年一样玻璃心,遇到许多事情无法应对。 我好像太常花时间在等待了。 等待时机,等待巧合,等待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却忘了自己去打破那个固有的现况。 我也可以不一样的,不能只让自己的大学四年只有教课书,而其他一点也不剩。 回到图书馆,远远的注意到有人趴在我位置,走近一看,发现是张哲煦。 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将身体凑近他,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不靠那么近闻的话不会注意。 我很喜欢他健康的小麦肤色,而且这么近看才发现他的皮肤很好,轻轻伸手戳戳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刘海。 「学妹。」张哲煦小声地低喃。 我瞪大眼睛,将手移开,他已经张开眼睛并慢慢地将身体坐正。 「你不用上课吗?」 「老师停课,所以想说来看书。」 「你怎么在看上学期的书?」张哲煦压低声音,虽然现在没什么人,我们还是避免干扰到那些想看书的人。 「想说复习一下,过个寒假就忘光了。」 「是喔,你好认真。」张哲煦又趴回桌上,但他头仍对着我。 「你这节没课吗?」想到刚刚遇到白松,他说还有课,还是他的课是通识课或选修课? 「有啊,但我没去。」 「为什么?」我瞪大双眼。 「你要陪我吗?」 愣了一下,点点头,张哲煦坐了起来,将我的东西放进我的包包,然后揹起我的包包,我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图书馆。 「你怎么了吗?」走出图书馆后,我伸手牵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冰。 「你手怎么那么冰啊?」张哲煦反握住我,「很冷?」 「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在外面讲电话吧。」 「讲电话?」 「嗯,跟佳慈。」 「你们感情真的很好耶。」 「嗯,毕竟已经认识很久了,很多话不用多说彼此都知道。」我勾起嘴角。 「真好。」 听到张哲煦这么说,我讶异地回过头看着他。 他耸耸肩,「人生有那么一个朋友,真的就够了。」 「而且佳慈真的是很好的朋友,我觉得能认识她很幸运,我上辈子应该烧了不少好香吧?」 现在能跟张哲煦一起在这里也是,以为自己是个很不顺遂的人,殊不知竟然拥有那么多幸运。 「你也很好啊。」张哲煦侧头看我。 我一阵紧张,只是拼命地摇头。 「干么啊?」 「其实我有好多缺点,而且我好容易羡慕别人。」我低声回答。 和张哲煦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每次聊天跟互动,都发现自己多了解他一点了,也发现原来有好多他的事情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我觉得很好,也期待能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却又担心他要是更了解我,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好,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 「干么啊?谁没有缺点?」张哲煦捏捏我的手。 「你呢?怎么没去上课,你心情不好吗?」 「觉得有点烦躁。」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拨了拨刘海没有继续说。 我们走到图书馆外花圃旁坐了下来,他一直保持沉默,看着这样的他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在想什么事情?」我轻声问。 「我真的适合这个科系吗?」张哲煦侧头,将他的手肘抵在膝盖上看着我。 「……什么意思?」 「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突然觉得疲乏?还是真的越来越没热情了。」 我没有接话,张哲煦的这些话让我跟着迷惘,忽然怀疑自己会来这里百分之百是为了张哲煦,而不是为了梦想。 一直以来堆叠累积的事物让我感到很陌生,又一次搞不清楚自己了。 「好像害你变得很沉重?」 我摇头,可是心情真的好乱,忽然想起开学时曾经问张哲煦会不会走,而他斩钉截贴的回我,他没事干么走,可是现在,他会不会真的突然就转走了? 「也有可能是最近报告太多了觉得很烦吧?好啦,我们别聊这个,你也别一直不说话了好吗?」张哲煦伸手揉了揉我的刘海。 「只是真的吓到了。」我对上他的眼睛。 「嗯,我自己也吓到了,搞不懂自己真麻烦,忽然觉得建平挺厉害的嘛,竟然可以那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可惜还没革命成功。」 我嗯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学妹。」张哲煦低喃,声音比平常都还低。 「嗯?」我抬头,张哲煦的脸忽然凑近,他的嘴唇碰了我的脸一下。 明明原本还一直觉得脸很冷,但被他嘴唇的温热一触碰后,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跑到脸颊,开始发烫。 「你脸好红。」张哲煦语气充满笑意,我撇过头用手遮住脸,真的觉得体温越来越高,快不行了。 在一起那天,我们拥抱、牵手,我觉得真的好幸福好开心,这几个多月来,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牵手,偶尔拥抱,像这样吻我,却是第一次。 原来被喜欢的人亲吻是这种感觉啊。 觉得自己好奇怪,竟然因为张哲煦的轻轻一吻,就激动到快要落泪。 他所做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那么重要可贵。 「你怎么了啦,干么要把脸遮起来?」他伸手拉住我的手,我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他拉离脸颊。 「欸?」张哲煦瞪大双眼,「……你在生气吗?」 我又再一次被他看到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了。 「没有啦。」我赶紧转过头,回避他的眼光。 「学妹?」张哲煦伸手扣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再次转向他。 「没事啦,真的,真的。」我只能紧张的拼命摇头,脸上的温热丝毫没有散去。 「嗯?」他瞇起眼睛,脸离我越来越近。 我快不行了!闭上眼睛整个人几乎都在发抖。 一秒、两秒、三秒……嘴唇始终没有任何触感,张开眼睛,张哲煦勾着一抹笑盯着我。 ……到底是怎样!我的脸充满血,觉得整颗头热到快爆炸了,推开张哲煦的手,撇头看向另一边。 「欸,学妹。」 「干么啦!」好吧,我得承认我恼羞成怒,因为刚刚真的以为他要吻我了,结果他竟然只是这样看着,真是羞死人。 「你脸真的好红喔!」他在笑!他还笑。 「……你真的真的很贱欸!」没看着他,因为我知道我的脸现在还是很红。 「是吗?」他笑得很开心,他轻轻拍了我的头,「那你再等等,我哪天就亲你了。」 好烦,刚刚还在那边沉重,现在马上就欺负我! 更烦的是,我就是好喜欢这样的他,喜欢的无可救药了。 「我不要等了!」我鼓起气,转过头瞪着他,他似乎被吓到,先是瞪大眼睛,然后露出一抹笑。 我闭上眼睛,心跳跳得很快,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唷!」 这一声吓的我抖了一下,转过头,发出声音的人是钟敏良。 够了!他真的很讨厌!什么时候不挑,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们!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耶。」他瞇着眼睛笑,走近我们。 「你最好是有在不好意思的感觉啦!」张哲煦站了起来,朝他轻捶一拳。 「你没课哦?」 「有啊,我想跟学妹约会,不行吗?」张哲煦扬眉,还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可以囉。」他耸肩,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那你就不要过来啊!真的是会被钟敏良气死,他怎么就那么喜欢来乱。 「那我不打扰你们囉。」他朝我眨眼,然后往操场的方向去。 「学妹,你很失望吗?」被张哲煦调侃的脸更热了,我没讲话,往操场的反方向走去。 「学妹。」张哲煦跟了上来,「你这个月什么时候回台中?」 「下礼拜。」 「嗯,生日果然会跟家人过呢。」 「欸?」张哲煦竟然知道我的生日吗? 「干么这个反应?」 「没有……就、就觉得你竟然记得,我很开心。」 「呵,好歹我也是你男朋友欸。」张哲煦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不然就下礼拜平日先找一天去庆祝吧,看你想吃什么?」 「好啊。」没想到我的二十岁生日会是那么的美好。 「还有,这礼拜六要不要一起去哪里逛逛?我们在一起之后好想还没有一起去哪玩?」 天啊,我也太幸福了吧,一切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跟张哲煦并没有特别规划要去哪,他决定看那天天气再决定要骑车还是搭车,可以看那天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再去找。 我很喜欢这种随兴的感觉,反正只要跟他出门,不管吃什么都觉得很好。 我们下午都有课,吃完饭后就各自往上课的教室了。 Chapter09 选择题(03) 晚上回到宿舍,在备忘录记下礼拜六和下礼拜的事。 没想到那么快就迎来二十岁生日了,更没想到才过了一年,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一年前,连自己会到哪边读大学都不知道了,怎么想的到能够跟张哲煦一起过生日? 半年前,就算确定能跟张哲煦读同一间大学,就算幸运地当了他的直属学妹,却没想到竟然能跟他交往。 好想抱抱高中的自己,告诉她现在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不管什么都会过去的,现在很好。 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哼着歌,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才正想转过头跟田清媛打招呼时,就听到啜泣声。 我动作僵住,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她,不问会不会觉得很过分都不关心她?问了会不会她一点都不想说? 「双允。」她的声音有着很浓的鼻音。 转过头,她的眼睛都哭肿了,差点一句你还好吗就问出口了,但这是现在最不需要的。 「我被学长甩了。」她哭得越来越大声,断断续续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站起来,往她走近,她紧紧的抱住我,开始宣洩她的眼泪。 「他说、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那个人有男朋友了,他直接叫我放弃他。」哭的好大声,我实在没办法想像,白松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没办法放弃他。」田清媛大喊,「我没办法……」 被她的情绪感染,我的眼眶也红了。 明明是别人的事,却觉得自己那么幸福有点罪恶感。 真是受够这种情绪了。 田清媛又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她轻声跟我说谢谢就去洗澡了。 将书桌收拾好,爬上床,我觉得今天要失眠了。 这几天田清媛都没什么精神,想跟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多说。 感情的事,我也只是初学者,就只是比较幸运一点,能在张哲煦身边而已。 我没花太多时间思考她的事情,知道这样只会很影响自己的情绪,想把那些都先拋掉,专心的期待今天的随兴行程。 星期六早上,买了学校附近的早餐,往张哲煦家的方向走去。 入口的大铁门没有闔上,我探探头,决定直接进去给张哲煦一个惊喜。 没有跟张哲煦讲我要来,不知道他起床了吗?不知道他刚睡醒的模样会是怎样?想到这里我勾起嘴角,因为期待,心跳越跳越快。 走到顶楼时,轻轻敲了敲张哲煦的房门,过了好一下子都没有回应,我又敲了一次。 等了大概一分鐘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不知道会不会还在睡,是不是过半小时再打电话给他呢? 正当我想要沿着门坐下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回过头,什么话都来不及讲,眼前的画面让我坠到谷底。 全若唯,开门的人是全若唯,她看起来一脸慵懒疲惫,「双允,早安。」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跟我说早安?她知道我是张哲煦的女朋友不是吗? 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喉咙,快要无法呼吸,心脏像抹布被拧般扭成一团,很痛。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全若唯会出现在这里,还一脸理所当然。 「等我一下哦,哲哲还没回来,我打电话给他。」我听到她这么说。 脚像被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我的大脑似乎也要停止运作,无法思考。 不行,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只接收到这个讯息。 明明该走的是这个贱女人,可是,我却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只是站在这里都快要吐快要窒息,我只能离开,对,离开。 我转身往下跑,想跑得越远越好。 一个踉蹌,整个人摔倒在三楼与四楼的楼梯间。低头看脚,几滴泪滴了下来,小腿有因为撞击產生的小伤口,脚好像还扭到了,但这根本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你怎么了?」突然一个力量把我从地面拉离。 是张哲煦,是我最喜欢的人,可是却也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用力的想推开他,在那之前他却看穿了我的意图,拉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反抗。 瞪着他,泪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张哲煦不会像严则毅一样要用这种方式来考验我在不在乎他,因为他很清楚我对他的喜欢有多多。 如果早上没有来,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就像牧佳慈说的,船过水无痕,我永远不会知道。 可是偏偏我来了,偏偏我满心欢喜期待的来了,却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那么痛苦,我只是想给张哲煦一个惊喜,自己却要承受满身伤。 「你脚是不是扭到?」他又问,视线盯着我的脚。 「关你什么事?」我问,生气的问。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现在却什么都不说,又是为了什么?真的是我想的和看到的那样吗?为什么…… 他没有讲话,光线很暗,让我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 他突然放开了我的手,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就用公主抱把我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你放开,我要回去了。」我挣扎着。 「不要乱动,很危险。」他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不是该解释吗?你不是该安抚我吗?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句你怎么了。你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你真的有喜欢我吗? 「哲哲,我先回去嘍,谢谢你。」到门口的时候,全若唯站在那,眼神一样自然。 张哲煦嗯了一声,侧过她身旁,踢开门走了进去,把我放到床上后,回过头去关门。 「你误会了。」然后他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就只一句话,这种场面我还能不乱想吗? 我往旁边挪动,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她跟家人吵架,昨晚忽然跑来。」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很生气,我整个人都在抖,讲出这些话花了好大的力气,甚至让我喘不过气,「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你交女朋友了,还可以这样理所当然的一直找你,甚至跑来你这里过夜!世界上有多少人比她更辛苦,还不是自己坚强的过,她凭什么就能有你一直当她的依靠!凭什么拿自己的生命吓唬别人,好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吗?」到最后,我吼着,声音都哑了,眼泪越掉越大滴。 「对不起。」 「她这样根本就比那些背后议论你的人讨厌!那种人为什么要活着?」我愤怒的连恶毒的话都说出口。 「双允。」 「是不是之后她不管要干么你一样会心软会害怕她跑去死就一直让着她。」我好生气好生气。 「双允,听……」 「那我算什么?」打断他,站了起来。 那前几天的温柔算什么,之前的陪伴算什么?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我生气,好生气,气到整个人一直发抖。 「穆双允。」他也站了起来,把我按回床上,盯着我,而我撇过头。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这次我问了,但没有看着他。 我就是这么的没有自信,就算现在我的身分是张哲煦的女朋友。 「你现在听我讲,不要打断,好吗?」张哲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跟你交往后我就跟她说,不要再一直找我,我不想让你担心。她也答应了,这阵子就几乎没联络了,结果昨天她淋了一身溼跑来,请我收留她,我坚持不肯,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我不想拉拉扯扯的把她拖出去,也不想跟她独处,只好去找建平,刚刚回来才遇到你。对不起,昨天她来的时候很晚了,你睡了,我也不想因为这样惊动你。」 我依旧没有看向张哲煦,张哲煦用他的手轻托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对不起。」 眼前的他一片模糊,他伸过手来抹我的眼泪,而我还是无法抑制眼泪落下。 「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我问。 「我喜欢的人。」张哲煦说,他伸手捧住我的脸。 这是第一次,张哲煦说出喜欢,但我开心不起来,心里还是好嫉妒,好生气。 拨开他的手,侧过头把眼泪抹掉。 「你脚痛吗?」 「不会比这里痛。」我比着胸口的位置。 「对……」 「不要再道歉了,我不想一直听你道歉。」 「我现在要怎么做,你会比较开心呢?」张哲煦伸过手来捏我的脸。 觉得好愤怒,可是面对这样子的张哲煦我又没办法真的对他生气。 我想责怪他,想问他干么那么滥好人,想问他凭什么做了那么让我受伤的事只讲了三两句就想逗我开心,这根本不可能。 但这就是爱情,我没救了,他的触摸还是让我心跳,可是现在却痛苦的无法言喻。 我没回答,垂下眼。 「学妹。」他喊,好温柔的声音,可是现在比起心跳那些,我的情绪终究还是被愤怒和忌妒给支配。 「张哲煦,你真的喜欢我吗?」我问,还是问,虽然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没办法解决现在的痛苦,我只能不断的鑽牛角尖。 他看着我,轻轻嗯了一声。 嗯。 明明是肯定的嗯,为什么却让我更难受呢?明明他还是那么温柔的碰触我,却觉得难受的无法自己。 Chapter09 选择题(04) 我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 「双允。」他喊,而我没有回应。 「穆双允。」他又喊,这次他抓住我的手,我想甩开,但他抓得很用力。 回过头,张哲煦的表情写满好多情绪,似乎没看过他有这种表情,「我知道是我的错,但……」 他没继续讲下去,不知道他接着要讲什么,他放开我的手,朝我走近,我觉得他要抱我了,可是他却没有动作,他抬起的手又放下,我转身推开门,他没有拦我。 结束了吗? 我现在超级狼狈,脚又痛,整个人哭到没力气,心脏也觉得好紧。 但我没地方去,不想回去宿舍,会跟田清媛碰个正着,我不觉得她能安慰我,甚至觉得如果被她知道事情始末我的心情会更糟。 啊,果然就被牧佳慈说中了,我的生活就是只有张哲煦,导致我在异乡没有任何的归属。 好惨啊,现在能去哪?脚这样子想去哪都不行了,能在哪好好地大哭一场?让我赶快睡着忘了所有的事? 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收了起来。 一大早,就打这种电话给牧佳慈也太影响她的心情了吧。 忽然觉得自己好活该,全若唯一直都是那么危险的存在,而我却大意了。 我想相信张哲煦,想好好跟他讲话,想把今天的事都忘记,但无法冷静。 拖着脚走,离学校的方向越来越远,到附近的一间小学旁人行道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欸,你坐在这干么?日光浴?」听到声音我的心凉了一半,老天爷一定是觉得我还不够惨。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钟敏良会出现在这里?我已经刻意走离学校远一点了。 相较之下被其他人看到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哇,发生大事哦。」他在我旁边坐下,还将手肘撑在膝盖,视线对着我,我撇过头,不想被他看到脸上的狼狈。 「说来听听。」 真的很可恶,就算是小孩子也看得出来我现在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还要来挖我伤口?还用那种嘲讽的语气说的轻描淡写。 「哲煦吧?」他真的很残忍,明明就看得出来还硬要这样。 「你想嘲笑我请便,但可以不要跟我讲话吗?」我硬是挤出这句话,声音难听至极。 「我没有要嘲笑你,只是想知道。」他的话却让我觉得他只是要嘲笑我。 「虽然现在讲太晚了,可是还是要提醒你,爱别人超过爱自己的话会很痛苦。」 我没回答,只是又开始难受和反胃。 「其实你虽然看起来笨又蠢,但不算太差,一定还会有人比他对你还……」 「闭嘴。」我打断他,站了起来,拖着拐到的脚,往前走。 「欸……你受伤喔。」他语气明显是吓到,「好啦,我不讲了,你坐着,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了。」 「你到底怎么了?哲煦打你?」 「别问了好吗?」我吐了好大一口气,「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你……」他终于没有继续说,我走了一段距离,觉得脚越来越痛,又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 丑死了,我竟然就这样走了那么远,一定会吓到人吧。 用卫生纸将眼泪擦乾,整张脸仍旧看起来糟透了,头发也乱了,翻了翻包包,偏偏里面没有口罩。 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超市,我决定要去买个口罩遮脸,然后回宿舍睡觉。 好不容易忍着疼痛走到超市,当门打开时我真的觉得糟透了。 今天绝对会是人生最糟糕的一天。 罗亦棻和石蕾,正要从里面出来,不偏不倚,她们的视线就落在我这。 「……穆双允,你需要帮忙吗?」罗亦棻很明显被我吓到了。 我硬是挤出笑容,轻轻摇摇头,从她们旁边走进店里。 糟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我已经懒得管了,只想赶快躲回宿舍,谁也不见,骗骗自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买完口罩结帐完,走出店外立刻拆开戴上,感觉到有人注视着我,抬起眼,是石蕾。 想起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她在批评张哲煦,后来我们的关係很奇妙,不是朋友,却也不再敌对,只是讲到张哲煦她仍不以为然,现在她会不会来跟我说,你看吧? 明明她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却觉得她好像看穿了一切。 我想相信张哲煦,但想到那些事我就痛苦,但如果有人要藉此来批评张哲煦,我一定又会义无反顾的辩驳,我真的是傻透了。 「你的脚感觉满严重的,看要不要冰敷贴药布,或是去看个医生。」她的话,让我瞪大眼睛,「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值得。」 石蕾的话,让我又再次红了眼眶。 「谢谢。」我低声说。 「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石蕾说,我摸不着头绪,她往超市内走去。 过了一下子,她从里面出来,将一个手提袋塞到我手上。 「你自己有办法回学校吗?」 我瞄了一眼袋子,里面是冰块跟药布。 「自己会处理吧?」她抬抬下巴,视线对着我受伤的脚。 轻轻嗯了一声,想伸手拿钱包时被她阻止了,她拉住我的手,「下次请我吃饭吧,吃什么就我决定囉。」 说完,她也不等我回应,就快步往斑马线的方向走去。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硬是忍着疼痛回到宿舍。 还好没有惨到太惨,没跟田清媛打到照面,回到宿舍时她不在,我将东西放好便爬上床。 就算隔了那么久,心脏依旧跳得很快很快,因为情绪不稳的关係,让整个人状况变得很不好。 很想尖叫,很想做些疯狂的事情发洩掉全身的力气,好让自己连动都不能动,就静静地躺着睡去。 但是没办法,脑袋不管怎样总是浮现刚刚的画面,那个女人好优雅地打开张哲煦的房门。 糟透了。 不知不觉终于睡着了,再次醒来看到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田清媛仍旧不在房间。 我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等吹完头发拿起手机,一则讯息也没有。 结束了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都还没开始,我们交往才多久,都还没真正了解到张哲煦的事情,就结束了吗? 真的快窒息了。 明明已经整天都没吃东西,应该要很饿的,却一点想吃东西的感觉也没有,把手机接上充电器,爬回床上,把自己包进棉被中。 Chapter09 选择题(05) 再次醒来,已经隔天早上了,事情过了快一天,我的世界被完全扭转,多希望一切就只是一场梦。 爬下床,脚还是很痛,除了昨天用石蕾给的冰块稍微冰敷外,我并没有特别处理。 大概会痛上好几天吧。 明明知道留在宿舍休息会比较好,但是我不想关在宿舍,想去透气。 从抽屉掏了几块饼乾,打算当今天的早餐,虽然现在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戴上口罩,用很慢的速度走出宿舍,走往公车站。 先到捷运站再说,之后哪个方向的车先来都没关係,我只想要漫无目的地走,想离开这边。 想到昨天明明可以和张哲煦一起去玩,一起去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变这样,我眼泪差点又掉下。 等回过神,我已经搭到捷运的最后一站了。 下了车,用很慢的步伐挤在人群中,明明人那么多,我却马上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人。 是潘晓雅,她的发色和脸孔真的太好认了,不管过几年,也许我都能在人群中马上找到她。 她旁边有个比她还高的男生,但因为他刚好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孔。 他们不知道讲了什么,就继续往前,我决定跟着他们,我想看看那个男生是谁,会是刘时豪吗? 脚仍旧很痛,幸好人很多,他们两个走的并不快,在一家饰品摊停了下来,我看到那个男生的侧脸,不是刘时豪。 很奇怪的想法忽然在心里滋长,我竟然把张哲煦代入那个男孩,仿佛就是张哲煦和潘晓雅一起来逛街,很愉快,有说有笑。 而我竟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张哲煦明明是我的男朋友啊…… 不敢再想下去,一想到他就难受想哭。 我转头,慢慢地往他们两个的反方向走。 不能再这样看着他们了,我只会想更多奇怪的事,整个人变得更奇怪而已。 也不确定走了多久,只觉得脚越来越痛,看到路边有一间咖啡馆,决定进去休息。 这是一间自助点餐的咖啡馆,菜单放在入口处,柜檯的人即使注意到有人开门却也没有抬起头招呼,整间店有种很慵懒间适的气息。 也好,转换转换气氛吧,比起刚刚在人潮中的纷扰,在这边才能真正的休息。 点了一杯拿铁和一块蛋糕,好贵,加起来竟然要五百块,但因为觉得自己真的太可怜了,决定今天就让自己奢持一下。 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疲惫,闭上眼睛,撑着头。 店内播放着音乐,虽然没听过,却觉得听了让人很舒畅。 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餐点来了,但张开眼,对面的椅子多了一个男生。 他的头发比一般男生长,是淡淡的褐色,皮肤很白,眉眼之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人,他大概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男生,应该说,我从没想过有人能长成像他这样。 我就像傻子一样盯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店员送上蛋糕,才会意过来,跟店员说声谢谢后,准备要站起来,换个座位。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这没关係。」那个男生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慵懒,但是很好听。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到你坐在这。」 他耸肩,「是我自己离开座位的。」 盯着他,忽然开始好奇,眼前的这个男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环顾一下周围,周围的人仍旧很平常的做着手边的事,而我却觉得眼前的男生,和他们之间有隔阂,他跟大家像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你是人类吧?」很荒唐的,我竟然不小心把想讲的话说出来了。 真的惨了,我已经悽惨到整个人脑袋坏掉要问一个陌生人这么荒唐的问题了吗? 但是他竟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勾了嘴角点头。 「呃……不好意思。」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着他。 老实说,这么尷尬,应该赶快换位置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就想坐在这里,甚至想跟这个被我无礼对待的男生聊天。 「你很常来这家店吗?」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一直开口找这个陌生男生攀谈。 他点头,觉得自己真的脸皮太厚了,他大概是要句点我了吧。 「你呢?」结果他把话题丢回来。 「我第一次来。」吞了吞口水,很想一股脑儿就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诉说。 但是想着人家只是好好的来放松休息,被我打扰就算了,还要听我这些负面情绪,应该会被搞得整个人很不舒服吧。 将视线转向窗外,这时咖啡也送上桌了。 盯着这两样花掉我五百多的餐点,竟然不知道从何下口,对面的他则是轻轻地搅拌着他的咖啡。 「你是大学生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对话的时候,男生开口了。 我点头,「嗯……因为想出门走走,所以就随意搭捷运到这边了,我读的大学离这里满远的。」 「那你的脚。」他只讲了四个字就打住。 「你怎么知道?」我瞪大眼睛。 「我有看到你走进来,看起来很不舒服。」 嗯,都还没有照照镜子呢,我现在的样子八成又是狼狈不堪。 「你有女朋友吗?」然后,我答非所问。 大概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慢地摇摇头,我怀疑他是不是觉得我要追他,才犹豫那么久。 「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见他点头,我继续说:「如果在你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有天晚上下着大雨,一个女生朋友突然到你家请你收留她,你会因为同情而收留她吗?」 虽然张哲煦说因为他不想跟全若唯拉扯才自己离开的,可是真的只有这种方法吗?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耸肩,「反正我是不会。」 我垂下眼。 我始终觉得,张哲煦如果想拒绝全若唯,想把她赶出自己家是有办法的。而他却选择了让她留下,自己离开。 更让人悲伤的是,我竟然没办法打从心底相信张哲煦,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刚好到那目睹一切,张哲煦什么都不会说。 我们沉默了很久,他忽然开口,「你如果不想放下他,你就得放下这件事,你如果不想放下这件事,那你就放下他。」 听起来很像在绕口令的一句话,狠狠的敲击着我的心。 明明就只是一个相处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却凭着我的几句话推敲出了事情的脉络。 他真的是人类吧? 「这个请你吃吧。」他说完,从他的包包拿出一包看起来像是手工製作的精緻饼乾。 我瞪大眼睛。 「我妹做的,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我跟朋友还有约,先走了。」他没等我回答,将饼乾放在桌上,就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 他好高大,该不会是模特儿吧?等他离开咖啡店过了几分鐘,我才把视线集中在那包饼乾上。 Chapter09 选择题(06) 收下陌生人给的饼乾会不会很奇怪?他真的是人类吧? 一定是太累太难过了,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身分在那边烦恼。 我打开饼乾,咬了一口,很硬,很脆,很香,从来没吃过这种饼乾。很夸张的,咬下第二口饼乾得时候,我又哭了。 我就一个人默默的啃着饼乾,吃着蛋糕,然后将眼泪擦乾。 开始回想以前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虽然才要满二十岁,但是国中国小的事情竟然记不太起来了,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见到张哲煦那一天,也许那一天,我人生的齿轮接上了一条从未接过的轨道。 那天之后,我的世界开始绕着他打转,原本真的以为一切会结束在高中毕业那一天。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现在的一切真是太好了,以前的经歷没有白费,不用回头亦无须后悔。 可是此时此刻,却有种什么都失去的感觉。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是我跟张哲煦交往的第九十天。 一则讯息也没有,而我在想,这个数字会不会就此打住再也不前进了。 好想知道他到底现在在干么在想什么?但是我不想打给他,只要一见到他,一定会一直想到昨天的事,光是现在就那么难受了,怎么可能见面。 我想起了一月跑去高雄找牧佳慈的事情。 这样想真的很不应该,可是内心却清楚,张哲煦对我的喜欢,一定不会比严则毅对牧佳慈的喜欢还多。 这样比较很糟糕,很没意义,但是却无法停止这种想法。 睽违多时的,再次掉进比较的泥淖,内心纠结的难以承受。 整个脑袋乱乱的,明明吃了东西却觉得比之前更没力气了。 从大白天坐到傍晚,疲惫感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反而更加疲倦,但我必须要赶快回宿舍,不然拖晚了会更不想动。 我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好后离开店,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捷运站的方向走。 如果打给张哲煦,他会来接我吗?我们会变怎样呢? 经过一家饰品店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心情不好真的很可怕,会藉由花钱来宣洩情绪,一直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来安慰自己。知道再买下去就要吃土了,我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对耳环。 离开饰品店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人潮还是很多,我尽量走的很靠边,避免挡到别人的路。 忽然开始佩服早上的自己,明明已经那么久没有吃东西了,怎么会有力气能够走那么远。 进捷运站后,我赶快找了张椅子坐下,还要几分鐘要搭的方向才发车。 真的好想回家,或是去高雄找牧佳慈,想把所有的悲伤留在这个城市,然后赶快离开,但是现在光是走几步路就如此吃力了。 上捷运后,我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望着一个没人站的位置发呆。 感受到旁边有视线盯着我,回过头,是那个咖啡店的男生! 我瞪大眼睛,他轻轻向我点了个头。 「谢谢你的饼乾,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乾。」 想到刚刚根本来不及跟他道谢,我赶紧说。 「没什么。」他轻耸肩膀,「你的脚,受伤很久了?」 「昨天受伤的。」 「如果有时间可能看个医生会比较好。」他语调很平。 出自陌生人的关心,却让我觉得无比温暖。 现在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我没有打给牧佳慈,也没有打给妈打给姊,这两天以来却接受到了一些人的温暖,虽然惨是惨没错,却也觉得世界没那么冷漠。 我点头,感觉自己又快哭了,这两天真的是随时都哭的出来。 「啊,我这边刚好有欸。」另一道男声传来,我才意识到原来他跟朋友坐在一起。 他朋友是个单眼皮,头发短短的感觉很清爽,脚前面还放着一个应该是装着乐器的袋子,他挥了挥手上的一包看起来像是药布的东西,「我上次脚扭到,贴这个感觉满有效的。」 我欸了一声,他没等我回答,就把药布塞到我手上。 「可是……」这样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好吗?而且这包药布看起来一点也不便宜。 「哦,没关係啦,反正那也是别人给我的,我用不到了,下次你如果刚好也遇到有人需要,就继续给其他人吧。」他耸耸肩。 「谢谢你。」我向他点个头。 「我们要下车了,你保重。」旁边的他站了起来,他真的好高,真的感觉好不像人类,感觉就像是老天爷忽然派来给我安慰的天使。 好吧,太浮夸了,可是接受到这两个陌生人的温暖,至少让我心情没那么糟。 他朋友也很高,长得也很好看,他们给了我一个微笑,轻轻向我挥挥手,然后下车。 盯着那包药布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捷运到站,我才把它收起来。 搭上回学校的公车,原本想去操场走走,但脚痛的越来越厉害,加上怕遇到张哲煦,我直接走回宿舍。 「双允,你回来啦?」一开门,田清媛正巧要从房间出来,看到我后愣了一下,「你脚怎么了?」 「不小心摔伤了。」我乾笑两声,并不想跟她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更何况她刚失恋,状况也不太好。 「你还好吗?学长有带你去看医生吗?」 愣了几秒,幸好现在有戴口罩她看不清楚我垮下的嘴角,「嗯,有带药布回来贴。」 我答非所问,赶紧闪过她走进房内,将所有东西放下,拿了几件衣物准备要去洗澡。 等我洗澡好后,田清媛换了一套衣服,「双允,我要出去一下,有需要帮你带吃的回来吗?」 我摇摇头,「不用,谢谢。」 吹完头发后,拿起手机一看,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张哲煦! 时间点是还没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手从看到这则讯息后开始抖,并没有其他讯息,我赶紧回拨电话。 张哲煦要说什么?他会来找我吗? 他没有接,我放下手机,觉得力气再次被掏空,觉得又快要哭出来了。 要不是现在脚痛成这样,真的很想去跑步,想让自己忘记一切。 正想传贴图给牧佳慈时,电话响了,我抖了好大一下,竟然是牧佳慈打来的。 「喂。」 「双允,你下礼拜会回台中吗?」 「嗯,会呀。」完了,听到牧佳慈的声音我真的要哭了。 我真的是个超级爱哭鬼。 「那你可以留一餐的时间给我吗?东文附近新开了一家简餐店欸,我妈说价位不贵,而且餐点很多,我们一起去吃吧。」 「嗯。」我点头,完蛋了,真的哭出来了,这两天到底哭了多少眼泪了?都比喝进的水还多了吧。 「你怎么了?」牧佳慈被我吓到了,「双允,你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好像结束了。」挤出这句话后,我爆哭。 牧佳慈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就这样安静的听着我哭,幸好田清媛出去了,才让我终于把一切的情绪都宣洩出来。 「好点了吗?」 「嗯。」我能想像,牧佳慈在电话另一端的表情,我慢慢的,把昨天早上到今天为止发生的每件事说了出来。 遇到全若唯的那段事情,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讲完,遇到那个神祕男子的事情,我调侃了自己一下,竟然在惨到不能再惨的时候有个帅哥给安慰。 就因为听我讲话的对象是牧佳慈,才能这么毫无保留。 我真的很逊啊,但是也真的很幸运啊,她总是一直这样听我说。 「佳慈,我又这样了,把一堆负面的东西倒给你。」 「才不是,我怕你不说,你说出来就好了。」牧佳慈语气温柔,「说真的,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建议……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事,是你的脚,你一定不要再跟自己开玩笑了,这几天除了上课就好好休息。」 「嗯。」 我好想问,从上次严则毅的事之后,牧佳慈的心情是怎样,但不敢问也知道这不该问。 就算我们感情再好,这也不是能讲的话。 「我希望你记得,不论如何,我会在,就这样。」最后,牧佳慈的话又让我红了眼眶。 反覆看了手机好几次,始终没有张哲煦的讯息或来电,那通傍晚的电话,是为了什么? 我贴上药布,用棉被把自己包紧,想赶快睡着,暂时忘记所有的事情。 Chapter09 选择题(07)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早上起床的时候,脚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洗完脸后,将东西塞进背包,随手又抓了几包饼乾放进口袋,准备去上课。 进到教室时一个人也没有,我呆了好几秒,看了一下时间,跟平常差不多,只早了五六分鐘到教室而已,竟然还没有人来吗? 是停课吗? 我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我可以坐这吗?」 回过头,是石蕾,我点头,而我们眼神接触到的瞬间她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教室那么大她干么刻意来坐我旁边,但是想到礼拜六她伸出援手,还是觉得很感谢。 「你脚还好吧?」她侧头看我。 我点头,「昨天有贴药布,有比较好了。」 「我以前也扭到过,超痛,要休息好几天才会好。」她耸了耸肩。 「我没想到你会帮我。」虽然很没礼貌,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想到我们之前好几次的衝突,甚至还传出奇怪的谣言,虽然之前已经算讲开了,但是从没想过她会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伸出援手,甚至现在我们竟然还坐在一起。 她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了谁这样吧?她是不是想到她的那个好朋友,张哲煦的前女友?所以才伸出援手? 控制不了脑袋,硬是要拉着我想一些不重要又伤神的事情。 「真巧,我也没想到。」结果,她竟然这样回答。 我瞠目以对,搞不动她在想什么,可是她的回答却让我笑了。 忽然想起她叫我小心全若唯的事情、想起她朋友的事情、想起她第一次很过分讲着张哲煦坏话的事,跟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像,原来她根本不是坏人。 而我以为应该安全而放下戒心的全若唯,却是一个好危险的人。 「她还好吗?」这个她,是张哲煦的前女友,我好奇怪,真的变得好奇怪,变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变的想越来越多事情。 「谁?」石蕾看我,一脸疑惑。 「呃……」讲不出口,讲不出张哲煦前女友,这六个字,尤其在石蕾的面前。 「穆双允,其实你这个人还满奇怪的欸!」石蕾盯了我好久,结果说出这句话。 「啊?」我瞪大眼睛。 「你可以偷听别人讲话然后很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又忽然像现在畏畏缩缩的,能说的时候却不说。」 我无言以对,石蕾讲话真的好直。 但是我竟然不讨厌她,相反的竟然还有点羡慕她,甚至很莫名其妙的竟然在她身上看到牧佳慈的影子。 「你也很奇怪好吗?对某些事情那么执着。」我越讲越小声。 对张哲煦和他前女友间的事情,石蕾的执着真的很深啊,感觉三番两次弄得擦枪走火。 石蕾耸肩,但这次,她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事情。 老师进到教室,这礼拜来上课的人比上星期还要多。 「我有个一个朋友跟他女朋友交往很久了,结果在昨天分手了,跟他聊了很多,我今天想来讨论一下跟之前不太一样的主题,分手。」 听到老师讲的话,心凉了一半。 到底是怎样,什么时候不上这个主题,就偏偏挑我跟张哲煦吵架,不知道到底会变怎样的时候? 更惨的是,老师竟然开始播起梁文音的〈分手后不要做朋友〉。 刚交往的时候,就跟张哲煦聊过这个话题,没想到才没过多久,竟然就真的要接触这个话题了吗? 听着歌曲旋律,我越来越焦虑,开始在笔记本上画着无意义的线条,把注意力集中在线条上,避免自己听进任何歌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石蕾开口对我说,「老师说有加分作业。」 我瞪大眼睛,她继续说:「觉得分手后到底能不能做朋友呢?写下自己的想法,下礼拜交。」 「……好。」 「然后,已经下课了,你该把东西收一收了。」石蕾站了起来,「掰囉。」 「谢谢,掰掰。」我赶紧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背包,走出教室时,被白松叫住了,「双允。」 「怎么了?」 「你脚受伤?」 「嗯,不小心扭到。」我不想跟他解释太多。 「晚上要来看我们练球吗?」 「应该没有,我有事情。」我没多做犹豫和停留,「我要先去上课,先走了。」 不想跟白松多讲什么,怕他会猜到事情的始末。虽然不觉得他会嘲笑我,但是直觉告诉我不要多说。 他点头,往我要走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整个下午,没什么精神,整本讲义几乎空白,没有写到笔记。 下课时,看到曹天群走到田清媛的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一起离开教室。 离开教室后,并不想那么快回宿舍,往人比较少的大楼走去,坐在楼梯,打电话给姊姊。 说真的,一连串遇到那么多事情,我好想回家。 这些事情,比第一次上大学时经歷的那些更让我无法接受。 「小双,我正想打给你。」姊姊马上接起电话。 「姊,我好想家喔。」 「怎么啦?不是这礼拜就要回来了吗?台北在下雨?」 「很常下啊。」 「有件事,虽然妈叫我不要讲,但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 「怎么了。」听姊这么一说,有不祥的预感,另一隻手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爸胰脏炎住院了。」 「……什么?怎么那么突然?」我吓傻了,手机几乎要握不住了。 这就是所谓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甚至连姊姊到底在电话另一头说了什么几乎都没听到了。 最后只记得姊姊交代我,假日再回家就好,不用赶着回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等到假日。 我到学生餐厅包了一份便当回到宿舍,这是这几天以来,吃的最正式的一餐。 决定今天晚上好好的睡一觉,让脚好好休息,明天就回台中。 虽然跟爸吵过很多次架,爸做了很多我无法理解和生气的事情,但他终究是我父亲。 辛苦工作,很多话虽然讲的难听,却真的是在关心我,只是不擅于表达。 知道爸本来就会喝酒,只是不知道他竟然会喝酒喝到要住院。 我才发现长大后很多事情真的变了,从小总要爸妈当依靠,长大后开始有了自己的世界,越来越不理解他们,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多管间事。 可是没有他们就没有我。 实在没办法去想像没有他们以后会是怎么样,想着想着又哭了,我真的是个长不大的爱哭鬼。